宋老太一听立马反应过来,拉着儿子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宋霖也落了泪,回握住宋老太的手:“我原以为圣人年轻,升到太医苑苑首也没甚干系,没想到倒成了我的催命符,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香兰和玉民送回来,托付给娘和两个弟弟帮忙照料。”
宋桥和宋柏连忙道:“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大嫂和玉民我们必定会好好照顾!”
宋柏又道:“大哥,你索性别回去了,带着大嫂和玉民留在家中岂不是逃过一劫?”
宋霖苦笑着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我这次是求了指挥使杨添光的情偷偷回来的,马上我就得回去,我若不回去,害得不止一两个人了,咱们整个宋家都要跟着陪葬。”
听到此处秦氏和江氏才明白过来,原来大伯要没命了,这次回来是托孤的……
江氏看着宋玉民便想起自己的儿子,心里满是疼爱,可怜孩子这么小就要没爹了。
秦氏倒没想那么多,她只担忧大伯如果没了,以后上京的人脉还能不能用?前阵子他相公刚跟高句丽的商人搭上线,准备年前再进一批高丽参。如今大伯要是没了,这一路关卡不知要打点多少银子,想想都肉疼。
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宋老太哭过后收拾好情绪:“圣上的身体还有旁人知晓吗?”
“皇后和相国公都知晓了。”
“其他皇子们呢?”
“他们还不知。”倒是有皇子曾私下接近宋霖想要打探消息,都被他搪塞过去了,在宫里行医这么多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宋霖招手让妻子递过来一个盒子,“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积攒的银子,都换成了正招百两的银票,共计十三万两,如今都交给母亲处置,供他们孤儿寡母吃住便好。”
秦氏一听这个字里居然装了这么多银子,惊讶的叫出了声。
大伙齐齐的看向她,窘的秦氏脸红脖子粗,拿手帕捂着脸不敢抬头。
宋老太冷哼一声道:“霖儿你放心,这银子娘必替你保管好,将来给玉民置办田产铺子,护他们娘俩一世安宁。”
“这我便放心了。”他自知妻子柔弱,儿子年幼内向,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他们身上,如同孩童抱金于闹市,恐怕是祸不是福。
“上京那边我已经安排好,等我走后……”宋霖哽咽一声,惹得宋老太又跟着垂泪。
“等我走后会有人把尸体偷偷送回来,麻烦二弟三弟将我葬在父亲身边。”
宋桥和宋柏终于忍不住呜咽的哭出了来,三个兄弟如同年幼那般抱在一块泣不成声。
江氏和秦氏也拿出帕子擦眼泪,好端端的怎么就这样了呢。
杨香兰早就哭干了眼泪,呆呆的搂着儿子满脸憔悴,她什么都做不了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夫君赴死。
宋霖交代完遗言,跪地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娘您保重身体,不孝子宋霖去了。”说罢起身便往外走。
宋老太心疼的捶打着胸口:“儿哎!我的儿哎!”秦氏江氏紧忙扶住她,生怕老太太激动厥过去。
住在前厅不远处的宋玉竹便在这一阵哀恸声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在外间值夜的小厮宋全忙点着羊角灯进来伺候。
橙黄色的烛光照亮卧房,照出床上人的模样。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还没长开,皮肤白的透亮。淡眉杏眼微微上挑,挺拔的鼻子下面是一双薄唇。
“全哥什么时辰了?”
“刚过了寅时,少爷再睡会。”
宋玉竹拿衣服披在身上道:“不睡了,我怎么听见前院有哭声?”
宋全帮他把衣服系好:“听宝宁说是大爷一家回来了。”宝宁是在老太太院子里当差的小厮,平日跟宋全关系不错。
“大伯回来了?”宋玉竹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宋全帮他整理好衣服道:“只回来呆了一刻钟,刚刚又走了,留下了大夫人和玉民少爷。”
宋玉竹觉得这事不太对劲,起身便往前院走去。
刚走到花墙就听见一阵哭喊声:“我不留在这,我要跟爹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