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有定亲宴, 这些步骤虽然看着繁琐,但也就纳彩纳吉需要燕明荞出来见见人,其余的事根本不用操心, 多是男方家中操办,定亲宴也是在男方家中,也是定亲这日见过顾家长辈。
燕国公府则要准备嫁妆,燕明荞院子里库房的东西可不少,这是姑娘家自小就开始攒着的, 然后府上还会给添置些。再有就是长辈们添的, 不算在公中的。
如今燕国公府越来越富裕, 嫁妆自然要比当年燕明玉出嫁时多些。而沈氏如今就剩这么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儿, 嫁妆说什么都得多些。
许静姝和章辛媛受这个小姑子照顾良多, 少不了添妆, 还有宁氏那边, 加上燕明荞自己攒的, 到时嫁妆肯定很可观。
燕明荞今年又添了一个铺子, 庄子也在看着, 手里有三万余的银票, 现如今庄子五个,宅子两个, 铺面四个,哪怕是光吃卖庄子的粮食, 一年也有三四千两的进账。
燕明荞是不缺银子花的。
嫁妆不用发愁, 平日里有什么东西也都登记在册,到时候也好清点。
所以燕明荞除了特定的日子出来见见人, 就剩绣嫁衣这一件大事了。不过嫁衣绣工繁琐, 沈氏又想明荞嫁衣好看些, 少不了加金线银线和珍珠,这个燕明荞是不会的,得府上绣娘们绣,她动几针就好。
但燕明荞自己想绣盖头,而且嫁衣里里外外好几件,她女红还不错,想做双袜子小衣,也算绣了嫁衣。
绣嫁衣是大事,还有一件小事,就是纳彩那日双方要交换信物,多以玉佩为信,或是什么传下来的信物。
女方这边除了信物,还要送上鞋子或是袜子这样的小件东西。
也算信物的一种。
其实让绣娘丫鬟都能做,但燕明荞想自己来,鞋子难了些,袜子简单,做个两双也就够了。
至于尺寸,那边自然会告诉。
燕明荞已经记不得当初二姐姐、三姐姐她们成亲,都做了什么。不过那会儿她还在读书,只去了定亲宴喜宴,根本不知还有这些事,就算送了东西她也不知道。
顾言既然愿意为她捏雪球、剥栗子,那她也愿意做两双袜子。
就像她给母亲祖母二姐姐她们做袜子一样,是为亲近之人。
燕明荞记着顾言喜欢松柏,那正好两双袜子,一双送绣松枝一双绣柏枝,离正月初六还有两个多月,燕明荞有的是时间做这些。
顾言应该会喜欢吧。
对顾言来说,别说是燕明荞亲手做的东西了,哪怕是她随口说的话,都会放在心上。
顾言在书院,除了每日有一段时间会发呆看向窗外,大多数时间都是温书背书的。
冬日天冷,学生们都不愿意往外面去,这些准备会试的人都是在学堂里读书,这会儿先生不会讲学,多是不懂自己去问。
学生们年纪不一,顾言这个屋大一些的有十六岁,年纪最小的是他,其他屋里哪个年纪都有,且都是考过会试的,如燕明泽之流。
顾言现在算不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因为他会走神,会想起那日在雪中走的半个时辰,想燕明荞那日穿的衣裳,躲在帽子里,时不时望向他的眼睛,一想这些,心里就会慌乱,不知怎么才好。
看几页书才能平静下来。
偶尔也会想银絮,然后就觉得,明荞给起的名字可真好听。
再想银絮有一个马兄弟,就觉得明荞率真可爱,连起名字都要起差不多的,也是明荞读书多,能起这样的名字。
他就只能想出大白来。
也不知道银絮这只兔子什么时候能和银粟这匹马见个面,他们是兄弟,估计要等着他和明荞成亲后吧。
府上小厮给他传信,说是正月初六纳彩,提亲则要等会试考过后,若是考中,估计还要等殿试,那就是四月下旬。
这日子过得可真慢。
顾言看着窗外慢慢化掉的雪,就算不能一下到定亲后两年后,那起码先到月底吧。只要放假,明荞就会来看兔子,他就能借机见明荞了。
顾言算了算日子,今日是二十二,二十八放假,明荞也不知哪日来,还有五六日。
也不知顾绵帮他说话了没有……
只要不读书的时候,顾言脑子里都是这些,这些话只能想一想,不能同别人说,但对他来说,想一想就足够欢喜了。
得偿所愿,无怪乎会有人生四大喜事。
真是,光想想就很高兴了,若是真到那一日,得高兴成什么样。
可日子是一日一日过的。
终于熬到了月底,书院中还有人不回家,准备留下温书。而顾言一早就收拾好,一到中午下课的点,立马背上,出了书院,找太傅府的马车。
回去这一路也是慢得很,外面冷风呼呼的,可算到了家,回家之后要先去正院给陈氏请安,然后跟着家里人用中午饭。
吃过饭,嫂嫂带着侄子和小侄女回了院子,顾言还没走,他想问妹妹一些话,又不太好意思问出口。
他是想问问明荞这两日来不,若是不来,让顾绵给下个帖子。还想问这阵子明荞有没有来看过银絮,可曾提起过他。
顾绵也能看出来,但是她就不说,就让兄长着急,看着顾言着急,她就觉得特别有意思。恨不得给画下来,再拿给明荞看。
顾绵故意说道:“三哥,你这刚从书院回来,饭也吃了水也喝了,怎么不回院子里温书呀?”
顾言:“我……”
顾绵忍着笑道:“你是不是有事想求母亲,你放心求,母亲绝对会答应你的。”
顾言这下更说不出口了,深吸一口气道:“我忘记是什么事了,等想起来再问你。母亲妹妹,我这先回去了。”
陈氏看儿子这个样子,用帕子掩唇笑了笑,她对女儿说道:“行了,你可别逗你兄长了。”
顾绵道:“哎呦,我这突然想来,明儿上午,明荞说来这儿看兔子,她这半个月都没来过,真是赶巧了。”
顾言咳了一声,“多谢妹妹。”
顾绵哼了一声,明荞来,她也高兴的。
陈氏道:“还未定亲,你们都该和往常一样相处。但这毕竟是咱们见过面之后,明荞第一次来太傅府,府里也该好好收拾打理一番,至少让明荞看出咱们重视的样子。对了,沅哥儿是不是有些淘气?”
沅哥儿是顾家大公子的长子,叫顾沅,生下来时,算命先生说他命中缺水,就起了这个名字。今年八岁,也从书院放假了,正是淘气的时候。
陈氏想,若是出门就给些银子,不出门的话,就好好洗个澡,换身喜庆的衣裳,省着见了不得体。
云氏陈氏还放心,也跟她说过聘礼的事。
聘礼府上多出一些银子,那也是因为这几年日子比之前好了,而且顾言也帮衬家里,云氏没什么意见。
但对云氏来说,有一个样样拿得出手的弟媳,若说她一点都不介怀,那是不可能的,婆婆哪里都满意明荞,小姑子也是,日后真嫁进来,她这个做嫂子的,事事都低一头。
但日子总是给自己过的,明荞她也见过,不是多事的人,单看小姑子,这些年跟着赚了不少银子,谁都是往前看,所以云氏愿意在这上头让步。
交恶和交好,自然选择交好。
顾言点了点头,“我那院子自己收拾就行。”
顾绵道:“那我的院子也得收拾吗,我的屋子明荞早就见过了。”
陈氏道:“正是因为见过才要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趁早全收到柜子里去。点心选五香居的吧,玉芳斋的点心明荞还总往咱们这儿拿,估计都吃过了。中午吃饭还是和绵绵一起吃吧,省得她不好意思。等定亲之后再来,咱们再正式吃个饭。”
顾言有些失望,但母亲考虑得更周全,他更怕以后明荞不来了。
这是冬天,若是夏天,陈氏绝对让马房的小厮把马也给洗一洗,还有那兔子,明荞过来总会抱一会儿,得把四只爪子擦洗干净了。
这般太傅府忙忙活活一下午,府上总算是焕然一新,尤其是顾绵的屋子,她的东西也不少,床上桌上都有许多娃娃,很多东西摆放很随意,这回该收起来的都收起来了,这个屋子,就像没住过人一样,
顾绵待在里面,都有点害怕,这太不像她的屋子了。
燕明荞倒是没以为顾家会这样,她觉得还未定亲,只是去太傅府看一看,也就跟往常一样,毕竟以前也去过很多次,也在顾言放假的时候去过。
该叮嘱的沈氏已经叮嘱过了,以前燕明荞去的时候就没空着手过,这回照例带了两匣子玉芳斋的点心。
她其实也有点想见顾言了,捏的那只兔子早已经不成样子了,一晒一吹再一冻,很难看出原来是只兔子,不过还在院子里摆着,她每日都会去看。
沈氏觉着带着点心就不算失礼了,这厢又给女儿准备了一身漂亮衣裳,次日一早,燕明荞就坐着马车去太傅府了。
车轱辘吱呦吱呦的,半个月前下的雪已经化干净了,街上不算冷清,但远不及刚入秋那会儿热闹。
去太傅府的路上,燕明荞还看见那个卖糖炒栗子的铺子,但是她没有停下来买,她就是觉得,太傅府会准备。
到了太傅府,不用通禀,顾绵的丫鬟已经等着了,“燕小娘子,我家姑娘一大早就起来了,就等着您呢。”
燕明荞点了点头,她觉得太傅府有点不一样了,又说不出哪儿不一样。先去正院给陈氏见礼,燕明荞这才去了顾绵院子。
这条路走了数次,直到进了屋子,燕明荞才明白过来,“绵绵,你的娃娃们呢,你不要它们啦?”
顾绵的屋子和往常一点都不一样,妆台上干干净净,铜镜好像都是擦过,比以前亮。床上也是,被子叠得整齐,靠墙放在枕头旁边,床上一个娃娃都没有,床帷好好地挂着。
桌上摆着点心和炒栗子,还有苹果柚子各种水果,连四把椅子都是规矩摆放着,远远看着,椅子间的间隙都一样的。
地砖是刚擦过的,还泛着水汽,炉子放了三个,从扣着的镂空铁皮能看见里面的炭块闪着的红光,窗户开了小缝,虽然有冷风进来,但并不冷,就和春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