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书院的路上, 有人试探着问燕明泽,“刚才那群小娘子中,究竟哪位是明泽兄的妹妹?”
都说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方才那群人中,的确有几位小娘子才貌出众,让人过目不忘,眼前一亮。
尤其是后来回来的两位, 都是佳人。
都在这个年纪, 聚在一起时偶尔也会说盛京城哪位贵女好看, 这般在车上都是自己人,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是不知道哪位是燕明泽的妹妹, 若他看中正好是明泽兄的妹妹, 倒可以请他帮忙说合一下。
正好他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燕明泽不由向沈远景, 沈元景神色一如往常。
他笑了一下, 说道, “李兄,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你向我打听我的妹妹, 我自然不会吐露半个字。我妹妹的婚事有我母亲做主, 你还是别问了。”
这人面上火烧火燎,有些下不来台。
陈三忙道:“明泽兄所言极是, 不过李兄也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明泽兄的妹妹自然也是极好的, 大家就别为难他, 哈哈哈。”
等这个事掀过,沈元景看向燕明泽。燕明泽目光不躲不闪,嘴角带着一丝笑,眼中似乎还有一丝笃定。
你是喜欢五妹妹的,对吧。
沈元景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见过的人都不少。
幼时养父母早逝,他自己颠沛流离了四年。而后得老国公照拂,跟着傅先生听了半年书,再后来离开萧阳开始四处游学,自己赚钱,在路上更是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遇到过。
但像燕明泽这种,他这么多年就遇见过这么一个。
和狗一样,年纪长了好几岁,可记性倒不见长,俨然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披着人皮,哪里像个人,说像狗都是侮辱了狗,他更像一个畜生。
沈元景想给他一个教训,不然这个人这辈子都不会长记性。
沈元景道:“明泽兄,今日在外,令妹看起来和你不甚亲近,这是为何?”
燕明荞跟着嘉元郡主她们一块儿和众人见过礼,但没有单独和燕明泽说话。若非燕明泽喊了一声五妹妹,他们哪里会知道这些小娘子中还有燕国公府的姑娘。
就像陈三,和嘉元郡主也不熟悉,也便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陈三唤的亦是嘉元郡主,和他们未有不同。
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细想好像是不太对。
出门在外是没错,可若是真正亲近的兄妹,哪里会只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就和自己的小姐妹去一边玩去了。
燕明泽当时问五妹妹去哪儿了,这句话看似关心自家妹妹,可到底还是显出了几分生疏。
这燕明泽究竟是维护妹妹名声,还是不知道。
而且众人皆知燕明泽是燕国公府的公子,不过是庶出。既是庶出,而家中嫡出的妹妹同他又很生分,可见问题在燕明泽自己身上。
松山书院的燕二好像跟燕三关系也一般。
马车内还有三个学生,另外四人在另一辆马车上。
沈元景弯了弯嘴角,马车中静了一瞬,似乎都在想沈元景话里的意思,有人还偷偷瞥了眼燕明泽的神色。
陈三看燕明泽神色有些僵硬,他是想打圆场,可偏偏这话是沈元景说出来的,他若说什么,恐惹得沈元景不快。
一个国公府庶子,一个未来的王府世子,谁都知道怎么选。
他和燕明泽有些交情,但不想为之得罪沈元景。
沈元景见燕明泽脸上僵硬,脸上表情都快挂不住了,笑道:“兴许是因为明泽兄去过萧阳一阵儿吧,所以才和家中姐妹不太亲近。说起来,明泽兄和燕二公子情分也一般,倒真是稀奇。今日是我话多了些,明泽兄勿怪。不过,我如今兄弟姐妹少,是真羡慕明泽兄家中亲人多,能有个照应。”
沈元景就是要告诉别人,他燕明泽和燕国公府的关系一般,和燕五更是关系平平。如连家中人都冷待他,人品可见一斑。燕明泽还想告诉别人他和燕五亲近,燕五当时可是看着他摔下去的。
陈三干笑两声,“是这样吗?”
他不是傻子,哪里能看不出来沈元景看燕明泽不顺眼。
其实这世家公子庶子看嫡子不顺眼,嫡子也看不上庶子,都是相看两眼,关系不亲近也是常事。但沈公子这么说了,自该离燕明泽远些。
燕明泽的手在袍子下慢慢攥紧,最终用力握成拳头。
他脑子里有些空,他说道:“家中的事,也不好和元景兄解释。”
倒是有人见不到气氛怪异,看不出沈元景言语如箭,全扎在了燕明泽心口。
兴许也看出来了,就是想恭维沈元景,说道:“元景兄,我记得你曾在燕国公府住过一阵,当时情况可还记得?”
沈元景:“偶尔能想起来,比如,我曾记得和燕国公夫人一道,去万象寺上过香。”
燕明泽脸色瞬间变了,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唇角也不自然地抿了一下。
车上的人都在问沈元景当日的事,燕明泽心跳如鼓。
马车的车轮在地上滚动,吱呦吱呦的。正是四月中旬,天气清爽自在,可燕明泽心中的那点子得意蓦然熄灭。
他是个聪明人,明白沈元景这是在警告他。
让他不要动任何小心思。
燕明泽深深吸了一口气,倘若他有七寸,而沈元景这般无疑是拿着刀在他七寸上扎了一下。对燕国公府来说,府上的人都是一体,笑话不能让外人看去。
所以燕明荞就算不喜欢他,也不会拿他那些事往外说,母亲亦是,还会为他操持亲事。
这点燕明泽可以肯定。
但沈元景,他完全不在意这些。
燕国公府,与他何干?
燕明泽承认他被沈元景威胁到了,他是太得意忘形,想着拿到了沈元景的把柄,就能高枕无忧了。可就算他喜欢燕明荞是真的,也只是对沈元景助力,让他抱得美人归,而自己呢?
燕明泽道:“从前的一些事,我倒是忘了,现在也记不清。元景兄好记性,我自愧不如。”
沈元景说道:“那倒也不必。”
知道长记性就好。
这回回去的路上,马车上谁也没有再说话。
陈三隐隐觉得俩人关系很微妙,燕明泽像是怕沈元景一样,和他们敬畏王府世子不一样,燕明泽像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了沈元景的手里。
经此一事,他倒也明白几分,这燕明泽的人品,真的有待商榷。
燕明泽上马车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泄气。
至少,在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他不敢再打燕明荞的主意了。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林毓婉心仪于他,总算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另一边,燕明荞回到燕国公府后,去正院给母亲请安,她吃饱回来的,现在感觉很舒服,觉得爬比普陀山还高的山,不喘不累的。
而且跟顾绵她们把所有吃的都分完,她今天不仅吃饱了,还爬山了,赏了景色,燕明荞还给沈氏,带了一竹筒水回来,就当母亲也爬过山了。
只不过,燕明荞也就舒坦了一个傍晚。等天黑之后,她的大腿和小腿就有点泛酸,抬不起来,难受得很。
她以为这样就够难受了,估计也是爬山累的。但等到次日早晨一醒,她的两条腿就好像被人……不,是被十个人拽着一样,酸痛酸痛的,根本走不了路。
不仅走路难受,每每要坐下、起身的时候,大腿板儿的那条筋就扭着疼,好像在里面纽麻花呢。
如果让她和在腿疼和来月事之间选一个,燕明荞估计会选来月事,至少她来月事不疼呀。
雪酥想给燕明荞按按,但这腿一按就更疼了,碰都碰不得。
燕明荞觉得疼还是其次,主要按的时候有点痒,又疼又痒,估计话本子里中了蚀骨散就是这么个滋味。
若是按了,不仅要忍着疼,还要忍着不嚷嚷,实在太难了。
燕明荞:“就这样放着吧,过几日就没事了。”
雪酥自责道:“若是昨儿就给姑娘揉腿,把腿给揉开了,今天估计就不会疼了。”她也是没想到,她们做粗活的,也不知道山有多高,见燕明荞活蹦乱跳下来就放大心了。
燕明荞说道:“这也叫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爬山,回来揉揉就行了,不,下次应该不会再爬山了。”
跟玉峰山一比,普陀山就是个小山包,也不知道顾绵腿疼没疼。
雪酥是做丫鬟的,自然想着主子。她去问了问府医,爬山之后腿疼怎么办。
府医说揉开会好受些,又道:“倒是可以用热毛巾敷一敷,兴许会舒服点。”
这个法子果然好用,至少坐下起身的时候不会那么僵硬了。
燕明荞高高兴兴地赏了雪酥五两银子,她高兴时赏钱也是常事,只要做得好,都会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