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很大,关厌被吹得眯了眯眼睛,等她睁眼看去时,只见距离房门不远处的横梁上挂着一具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尸。
她挂在那里像个风铃似的随风而动,上方的白绫扭转了几下,慢慢将她晃荡着晃荡着,露出了正面。
惨白色的脸上挂着两行血色泪水,一双乌青的眼窝犹如很多天都没有睡过觉。
她呜呜呜的哭泣着,声音幽长凄厉。
当她看见关厌出现的那一刻,那哭声蓦然一顿,下一刻,猛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啊啊”像疯了似的朝她扑来。
她的脑袋还挂在白绫上下不来,身体却急不可耐地要杀死关厌,于是,她的脖子便像橡胶一样被拉长。
在她的身体扑到关厌面前时,那颗脑袋还挂在白绫上,一双眼睛怨毒地盯着她,手脚并用着发动袭击。
即使关厌手里拿着邪神之力,也无法吓退她。
这是极其少见的现象——哪怕是阎忌这个鬼王,看到这东西都得忌惮几分。
关厌当然舍不得把这种强大的道具用在一只小鬼身上,于是当机立断使用了她最嫌弃的道具卡:【内裤大盗】
虽然这名字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使用后获得的“猥琐变态”buff也怪恶心人的,但道具效果其实不错——十分钟内,谁都不想靠近她。
道具刚刚用出,那扑到了关厌面前伸手来掐她脖子的女鬼便猛地一顿,接着就像看到了什么非常令人作呕的恶心东西似的,迅速向后一弹,拉得极长的脖子也完全缩了回去。
她完好无损地挂回了横梁上,目光死死盯着关厌,惨白色的脸都扭曲得变了形。
因为双方的距离不太远,女鬼显然难受极了。
当关厌朝她靠近时,她竟然发出了惊恐的哭声,仿佛关厌才是那个要过去害她的鬼。
……真是个厉害但不想用的道具啊。
关厌甚至低头闻了一下,确定自己身上没有异味。
接着她就在对方越发恐惧和嫌恶的眼神中走了过去,越过女鬼,拿起桌上的茶盏打碎,站在椅子上,用碎瓷片割断了白绫。
女鬼顿时掉在了地上,下一秒像一阵风似的朝门外溜了。
关厌眼看着她跑向外面那敞开的大门,紧接着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一样,突然弹了回来。
她撞在地上,又不死心地冲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她还试着从墙上飞出去,可也没能成功。
好像,她就这样被永远困在了这个瑞云殿之中。
关厌看着她一次次想冲出去,又一次次被撞回来的样子,微微皱了下眉,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死在某个地方的鬼就只能被困在那附近,那为什么冷宫里会有那么多的鬼?
它们不可能全都死在冷宫之内,尤其是其中的无脸女鬼贤妃,已经被确定是在寝殿里发现的,她要是变成鬼,也该困在现在贞妃住的地方才对,不应该是冷宫啊。
而且,来到副本这几天,关厌也没听说其他地方哪里闹鬼的,就除了这瑞云殿。
很奇怪。
她开始想,难道是冷宫里有什么东西,把整个皇宫的鬼都给强行吸过去了?
而瑞云殿这个林贵人是死在最近一段时间,可能因为时间不够或者怎么样,所以没被强吸过去。
关厌暂时压下这些念头,趁着十分钟还没过,远远对林贵人的鬼魂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自尽的?”
对方一脸嫌恶的摇了摇头,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吐出模糊不清的奇怪音调,完全听不出再说什么。
关厌又问:“那到底是谁杀的你,你说不出就把对方所住位置指我看。”
林贵人带着血泪的白脸上浮现起几分狐疑,随后抬起手,遥遥指向了她。
这一瞬间,仇恨甚至压过了那种对道具产生的厌恶感。
关厌愣了下,皱眉道:“开什么玩笑,你死的时候我人都进冷宫了,我还能杀你?”
林贵人不能说话,只是用仇视的眼光紧盯着她,仿佛在说:就是你这个贱,人,还老娘命来!
这种恨意太深也太真,百分百不是作假。
关厌一时有点难以理解。怎么可能是“她”杀了林贵人?她从那冷宫醒来的时候夏蝉还在哭,好像崔佳人当时就已经病重了。
哪怕没有病重是个正常人吧,可林贵人又没被打入冷宫,身边还跟着几个宫女太监的,崔佳人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她杀了,还吊上这么高的横梁?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把这一切往她身上推,真凶另有其人。
能是谁呢?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贞妃,但也有疑点。
关厌叹了口气,实在讨厌这种抓凶手的游戏。
她想了想,一边走向大门一边说:“我走了,你现在都没被挂着了,也别再哭了。”
快要回到飞鹤殿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那个在玲珑轩内连续两天晚上到她房外去的那只女鬼。
第一晚,她先是敲门然后偷窥,再然后开始哭。
关厌劝她有仇就报仇,哭有什么用?于是对方就开始砸门,并且把门砸倒了,第二天她和夏蝉好不容易才弄好。
根据当时的情境可以推测出,那只女鬼心目中的仇人也是崔佳人。
现在关厌离开了冷宫,后来两次过去都没看见那只女鬼,也不知胆小的她是不是躲在某个地方偷窥。
总之这么算起来,就有两只鬼都把她当成仇人了。
她把视角转到了第三人身上——如果那皇帝能监视白将军的行动,也一定知道后宫里发生的一切勾心斗角。
贞妃借林贵人之手来除掉崔佳人这事对外算是隐秘,可皇帝必然知道。
之后林贵人死了,即使他没查也会下意识认为这是贞妃杀人灭口。
那假如不是贞妃呢?是有别的什么人在把黑锅扣到贞妃头上?
而且动手的那个人……与崔佳人肯定有关系,所以林贵人死后都认为杀害自己的人是崔佳人。
会是谁呢?关厌笑了下,冒出个很离谱的念头:总不会是夏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