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金瞳的男人在这样的背景下,彻底褪去了表面上的温和气质,取而代之的是凛冽恐怖的杀伐之气。
这才是一个血腥统治者,真正的模样。
他悬于二楼窗口,金色的眼睛透过二人看向了那口木箱。
关厌侧过身,开口道:“东西现在已经在你面前了,我的东西什么时候给?”
他目光一转落在她脸上,微微一笑,身上那可怕的气息又迅速消弭,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现在,你可以打开箱子了。”
他不知道,关厌早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也当做不知情,立刻转身走过去,将箱盖掀了起来。
那具巨型乌鸦的骸骨,紧接着便慢慢动了,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长出血肉与羽毛,眨眼之间,它已经睁开漆黑的双眼。
关厌和它对视了一下,表情立刻做出了恰到好处的惊讶。
她迅速后退,盯着那从箱子里飞出来的三足乌,愕然道:“这……这就是所谓的圣物?!它……”
屈吾没有理会她的震惊。
他的视线直直看着那只已然苏醒的宠物,沉默了好几秒,才说:“该回家了吧。”
三足乌抖了抖羽毛,装出一副刚刚才第一次苏醒的样子,冷淡地问道:“极乐之国还在吗?”
屈吾闻言,轻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道:“已经七十年了,还没想通吗?那些人类不过是利用你罢了。况且……也许你应该出去亲眼看一看。”
他说完抬起食指,指尖微微一旋,一缕黑色的雾气便自指尖而出,像在空中游弋的鱼,迅速游动到了三足乌头顶上。
下一秒,它自己无法维持的人形,便在这道黑气的帮助下成功化出。
当它褪去厚重的羽毛,渐渐变化成一个人类的时候,关厌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个孩子。
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
他和屈吾一样有着黑色的皮肤,只是瞳孔也像乌鸦那样漆黑,这使得他的眼睛格外黑白分明。
即使眼神里还带着对屈吾的不服气和不符合外表的过分恼怒,但略带婴儿肥的模样却还是非常可爱。
不过也只是外表可爱——这个“小孩”可是能毫不留情地出杀招去杀关厌的。
关厌的目光从希和身上挪到了戚望渊身上,心里默默想道:还好这是三足乌不是真小孩,否则以他那令小孩讨厌的buff,这次任务恐怕会变得更麻烦。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屈吾向希和伸出手,他犹豫了一下,冷哼一声,最后还是扭扭捏捏走了过去。
两人手牵在一起,黑色的皮肤也瞬间变成了普通的小麦色,连屈吾的金瞳也变黑了,身上的衣服化作最常见的服装,若不细看,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或者父子。
屈吾看向关厌:“你们也来。”
外面环绕的无数乌鸦已经消失,外面喧闹的人声也减弱了很多。
虽然还有人在谈论那一幕,但毕竟是雷声大雨点小,所以他们也没有特别慌张。
而且,出现这种现象的区域也只有这附近,由于灰雾的存在,远处的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屈吾带着希和,关厌和戚望渊跟在后面,四人从另一边离开这片区域,走远之后顺着道路不急不缓地闲逛起来。
一开始希和看到路边的店铺和行人,还低声说道:“这不是很好吗?大家看起来都过得很开心呢!”
但是渐渐的,他就看到了“自由”的人类所暴露出的本性。
有人当街打架杀人,有人当着那么多路人的面对着大街尿尿,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隐私部位暴露于人前。
当他们经过一家饭馆时,看见好几个大男人正腆着大肚子逼迫两个女人陪他们喝酒,其中一人直接上手去摸女人的身体,两个女人反抗不成,被他们当街殴打,周围的人全部吹着口哨拱火看热闹。
希和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忍不住想要用自己的能力动手阻止,刚一抬起手就被屈吾拦住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小宠物,似笑非笑道:“这就看不下去了吗?它们就是你要的自由。”
希和磨了磨牙,不服道:“这只不过是偶然事件而已!”
屈吾与他暴躁的样子形成了强烈对比,笑着说:“刚刚苏醒第一天就能碰见,真的可以称为偶然吗?好好看清楚吧,在没有规矩、没有律法的情况下,人类的本性向来如此粗鄙低劣。”
再往前,他们看见了一个露天赌场。
这里赌的不是骰子扑克,是人命。
庄家将抓来的人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前方则摆着三张纸,分别写着这个人能坚持的刀数。
人们押注完成之后,便由庄家动手,用刀刃一下下割掉被抓者的肉。
被虐者的惨叫声,围观者和押注者的欢呼声全部混成一团,仿佛一首激烈高昂的恐怖音乐。
希和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屈吾却笑得更加开心:“现在,你还认为是偶然事件吗?”
他抿着嘴偏开头没有说话。
“那些人类,当年就不值得你牺牲自己。”屈吾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语气缓和平静的接着说道:“你以为我在限制他们的自由,实际上,我只是在让人类变得更好。洗涤他们的罪孽,净化他们的心灵。”
“可是,”关厌的目光从希和脸上扫过,看向屈吾:“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人类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本来就有自己的道德观和法律约束,虽然还是有坏人存在,也说不上是完全自由,但大家的生活至少是正常的,不必像极乐之国那样随时都提心吊胆。没有极端的控制,也没有极端的放纵,那才是一个世界该有的样子。”
她必须得说点什么,否则万一希和又被屈吾给说服了……他们之前说好的一切可就全白搭了。
希和没有看到过之前的世界,听见关厌这么说,才想到的确是这样,顿时又有了底气:“对啊,说到底就是你把这里变成这样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屈吾看了看关厌,眼底里透出一些无奈。
好像自己家的熊孩子突然找到了别的靠山,越发地想跟自己唱反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