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关厌已经知道了关键线索——神降需要“容器”, 那个容器则是指接受过信徒崇拜的人类。
应该不单单是有称号的她,戚望渊和时危也一样危险。
反而因为有称号, 她才是最安全的那一个——比如在被盯上的时候可以及时命令它们给自己让路。
不过, 虽然现在线索已经到手了,她却还在这个“过去”里。
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停留在五月四日,也就是求生者们所处日期的十四天以前。
关厌在五月十八号来到这座商场, 并在天台接到了过去打来的电话, 然后下楼在一楼回到五月四号, 直到现在。
她想给另外两人打个电话试试看, 但正在翻号码时, 手机状态栏却忽然闪了好几下。
下一刻,时间变成了10:53分。
关厌一怔, 退到主屏幕,发现日期是5月18。
可是她这里还是白天, 而且这个时间……不是她接到第一个提醒电话的时候吗?
随即, 日期跳到5月4日, 时间15:01。
她眼皮一跳, 点开戚望渊的电话,停在拨打页面上, 继续盯着时间。
大约四十秒后,时间再次来到10:54分。
与此同时,她直接拨通电话。
嘟嘟的等待音响了几次,那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是谁?”
“不要让他们发现你没有看过月亮!还……”
“嘟——”
电话已经挂断了。
时间也变成了15:03,果然只够让她说完一句话。
随后, 她输入了自己的号码, 等到时间跳到10:55分时, 立刻按下拨通键——
“不要让他们发现你没有看过月亮!”
电话断开之后,时间便再也没有变化过。
关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她其实也许不用打这个电话,但是……万一呢?万一这真的是个无限循环,至少也可以给自己多留一条生路。
甚至说不定如果那一个自己死了,现在这个她就会烟消云散。
既然有这样打电话的机会,那照着做也没什么不可以。
不久之后,大量警车呼啸而来,包围了整个商场,并迅速驱散围观人群。
关厌在远处看了会儿,就打开手机搜索起来。
时危写下的五个地点中,她负责的是雁归路和一个名叫“国康苑”的小区。
小区里有一家三口,儿子才六岁,却砍死了自己的父母,然后自杀身亡。
具体是哪一户时危并不清楚,所以她便趁着现在用手机搜搜看。
输入关键字后果然跳出不少刚发布不久的信息,大都是网友自己发上去的,所以没那么注重隐私,关厌很容易就找到了具体位置。
她趁着现在出行方便,直接打了辆车赶过去。
国康苑内人声鼎沸,许多居民都围在了其中一栋楼下,议论纷纷。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但还有一辆警车停在单元楼外。
关厌从人群中挤过去,喊着“我是这里的住户,让我过去一下”,顺利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她踏进单元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迅速一黑,前方走廊却亮起了灯——回来了,那个没有白天的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换让她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立刻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是八月十四没错。
关厌找到戚望渊的号码拨了出去。
等待音刚刚响到第二声,电话就直接接通了。
他率先问道:“刚才你的电话打不通,没事吧?”
其实分开还没有多久,她却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听见这么亲切的声音了——虽然他语气淡淡的一点儿也不亲切,但跟那些稀奇古怪的鬼怪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的。
关厌顿了顿,才说:“我没事,现在已经来第二个地点了。刚才找到了一些线索……”
她简略说了一遍,对方一直静静听她说完,才道:“我也查到了这些,手里有一块碎片。”
关厌:“你知道还让我白费口舌?”
戚望渊:“打断别人不礼貌。”
“你礼貌个鬼,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跟人家讲礼貌?!”
她气道:“懒得理你,我给吉娃娃打电话去。”
挂断的那一刻,她还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真是欠揍啊。
可是时危的电话没有接通,打了两遍都是忙音。
关厌估计他也跟自己一样回到了过去,便收起手机上楼了。
她直接乘电梯到了五楼,出门左转就是出事的那家——503。
这一层住户所有房门全都紧闭着,但从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的灯光,像是都有人。
她正在想怎么才能进入503,却听“咔哒”一声,那道门自己开了。
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一个小孩探出头来,冲她喊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就已经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往屋里带,边走边说:“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鱼,我们都在等你一起吃饭呢!”
关厌跟着他走进门,快速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就是那个杀了父母又自杀的六岁孩子吗?
那这边的碎片应该会比较容易拿到了。
屋内飘来一阵酸菜鱼的香味,一个陌生男人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抓着一大把瓜子,边看边嗑,嗑完把瓜子壳直接往地上一扔。
沙发边已经一地垃圾了,还有一些掉到了缝隙下面,一看就很不好清理。
关厌皱了皱眉,又看见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摆着花生米和好几只酒瓶,到处都是烟蒂,屋里一大股难闻的烟酒混合味。
男人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么晚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勾搭男人了?”
关厌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短袖外面套着宽松的长袖卫衣,一条运动长裤,戴着半指手套,脸上还蒙着染了一点血的口罩……
就这副打扮,只要把卫衣兜帽拉上来,就能直接去打劫银行了。
勾搭个鬼的男人?
“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帮你妈做饭!看你那样就来气,就跟你妈似的,都是没用的贱货!整天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连点家务活都干不好,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有什么屁用!”
这一瞬间,关厌切身体会到了戚望渊平时强忍着杀心的艰辛。
“爸爸,你喝酒,喝酒吧!”
眼看着那个男人又要开口,六岁的小男孩双手抱起茶几上面的一只酒瓶递了过去,看起来非常乖巧。
男人瞥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哼了声:“还得是我儿子!儿子啊,过来,陪爸爸喝两口!”
小男孩连忙摇头:“爸爸,我作业还没写完,不可以喝酒!”
关厌意外得挑了下眉——是作业没写完不能喝,不是年纪太小不能喝?
她大概明白这个小孩为什么杀他爸了,那妈妈呢?
厨房里一直有忙碌的声音,与客厅之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这边的对话厨房里不可能听不见吧。
关厌边想边走了过去,推开门看见一个憔悴瘦削的女人侧脸。
对方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抿了抿嘴角笑着说:“女儿回来啦,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不止行为举止,声音也很不对劲。
她绕了两步凑近一看,便看到了女人脸上明显的淤青,与嘴角破开的新伤。
——原来是个家暴男啊。
懦弱的女人和暴躁的男人,养出了一个被迫过早懂事的儿子。
关厌好像知道该怎么拿到碎片了。
她沉默着走到刀架前,挑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刀刃磨得很亮,几乎可以当镜子照。
女人诧异地问:“你拿刀做什么?”
关厌笑了一下,左手拿到藏在身后,并举起食指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走出厨房,关上门,笑眯眯地来到客厅里。
男人还躺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肥大的啤酒肚像怀胎十月一样又高又大。
小男孩坐在斜对面的房间里写作业,但其实一直担忧地看着外面。
关厌与他对视了一眼,停在男人靠在沙发上的脑袋这边,笑眯眯地埋下头说:“酒好喝吗?打女人好玩吗?”
男人眉头一皱,仰头瞪她:“贱货,老子是不是太久没打你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可喝了酒又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动作明显不怎么灵活。
他又肥又短的手指抓着沙发边缘,抠了好几下才勉强能往起坐。
但关厌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猛地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便将他脑袋扯到沙发扶手处,稍用点力,他的头部就仰了起来,露出一截全是肥油的脖子。
男人暴怒着大喊:“你他妈敢对老子动……”
话音未落,一把刀从喉咙正中央直挺挺的插了下去。
刀子没有拔出来,连血都没流多少,人也还活着。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什么,双手绕着刀刃紧紧捂着脖子,以仰倒的姿势瞪着关厌,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倒是吐了几口血。
他那双臭脚在沙发上猛蹬了几下,慢慢的失去了力气。
关厌第一次觉得杀人这么痛快——虽然对方根本不是人。
这一家三口都早就死了,哪还有什么人?
果然,就在男人彻底咽气的那一刻,房中灯光一闪,呲呲两声彻底熄灭了。
酸菜鱼的香味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屋子暗到只能看见一点点轮廓。
关厌站在空荡荡的沙发前,捡起一丝血迹也没留下的刀,默默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开始满屋子寻找第二块碎片。
半个小时之后,她背着一只蓝色儿童书包慢悠悠的走出小区大门,并给戚望渊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