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盲人眼前,两个男人完全不做伪装,抬着一大桶水放在了讲台上。
鲍立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转头无声地往水中吐了一口唾沫。
抬水上去的两个人先是一愣,然后跟着坏笑起来,一个吐了唾沫,另一个竟然悄悄解开裤子,踮着脚往里面尿尿。
关厌心里厌恶不已,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
她像所有盲人一样,抬头望着前方,脸上挂着向往和期待的笑意。
胡营站在一旁,静静等着那三人作恶完毕,才举起话筒,一边用水勺搅动桶里的水,一边大声祈祷——
“至高无上的圣教主大人啊,请怜爱残缺的世人!以您最高尚的仁慈,赐予信徒永恒的乌托邦吧!
“在这里,我们没有疾病,没有痛苦,亦没有伤害和歧视!我们是最好的家人和朋友,我们共享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躯!
“我们终日乞求您的降临,只盼您为我们带来伟大的光明!请接受我们的信仰和崇拜,并施与我们万能的圣水吧!”
一段一听就很xie教的祷言,被胡营说得慷慨激昂,言辞激烈而诚恳,台词功底甚至远超某些当红演员。
而在他演讲结束之后,台下的盲人们忽然齐声高喊:“请至高无上的圣教主大人垂怜,赐予我们万能的圣水吧!”
关厌被突如其来的巨大音量震得心窝一跳,连忙跟着做口型。
一连三次相同的高呼之后,耳边才终于清净了。
随即,台上的胡营却喊道:“好了,大家依次上前来领圣水吧!”
当第一排的盲人们慢慢走过去之后,关厌才注意到,在讲台下方还有两只大桶,里面放的都是塑料杯。
鲍立为每人发一只杯子,他们再到水桶前排队,领取所谓的“圣水”。
一些人刚刚拿到就迫不及待地当场一饮而尽。
关厌心中一阵恶心,暗暗庆幸那几个人并没有盯着他们每个人喝下去。
等了一会儿后,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疑似能看见的人之一。
对方走上台,和其他盲人一样接过一大杯水,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喝光了。
纵使关厌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微微张了下嘴,感觉自己的下巴差点掉下去。
看来要么是这人特别能忍辱负重,要么就是她自己看错了,他根本就是真正的盲人。
然而下一刻,对方在转身走下讲台之时,目光却飞快往下扫了一圈。
……这个人肯定能活到最后,否则天理不容!
渐渐的轮到了关厌,她可没有勇气喝下那种东西,领到“圣水”后便端着它慢慢下了讲台,趁着鲍立等人还在忙碌,悄悄将水全倒在座椅之间的阴影里。
喝完水的盲人们已经陆续离去,关厌没有叫付知,独自一人悄悄离开,打算去找找刚才那个男人。
事情进行得比想象得更加顺利——宿舍楼下有一个单独的水房,先回来的盲人们正在排队打热水,那个人也正在其中。
关厌就站在对方的必经之路等着他打完水,可在对方走过来的那一刻,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她突然想到,任务里的那一句提示是“不要让他们发现你看得见”,那么这个“他们”,会不会连这些能看得见的人也算在其中呢?
虽说关厌很想知道有没有跟自己相同情况的人,但既然想到了这种可能,就不能再冒险了。
回到宿舍后,她也提了水壶下楼打水,可等她排完队再回去,付知都还没回来。
不过她也没兴趣管这种闲事,自顾自兑了水去卫生间洗澡。
由于大家都是盲人,这栋宿舍楼里连“灯”这种东西都不存在,所以乌漆嘛黑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关厌摸黑洗了澡,心里一边想着自己现在真的和盲人没差别,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