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旅行者的事情,倒也还算隐蔽,怎么你却又知道了?”
神里绫人的笑容中罕见地带上了一分无奈。
这种被猜中了心思的感觉,颇为新奇,但对于想来运筹帷幄的神里家家主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挫败。
“旅行者在旅行途中跟我们不少士兵打过交道,她来到稻妻,愚人众上下自然格外关注些。”
闻音当然不会说当年玩游戏时她就是被神里绫华找上门打工的旅行者,只轻描淡写两句,“客人既然已经在等候,有什么话便请家主大人快些说,不要耽误了彼此的时间……我看神里家的家臣也已经在外等候了。”
倒也没有任何错漏,愚人众在蒙德和璃月野外驻扎的先遣军小队每月报上来的巨大摩拉损失可以作证。
这几个月派蒙和荧可没少在愚人众身上捞宝箱。
“看您的语气,倒是将旅行者当成半个敌人,但她们初次来到陌生国度,不同去木漏茶室拜访,却先去愚人众的府邸,或许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吧?”神里绫人抬手扶额,似乎轻笑了一声,“我刚刚是不是说漏嘴了什么?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还是来说说旅行者吧,您似乎对她很有了解?”
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想知道闻音关注旅行者的真实目的,因而说出木漏茶室这个暗哨,作为交换信息的诚意。
“看神里家的意思,已经决定藉由旅行者的到来撬动稻妻的局势了,既然如此,我说什么,又怎么会动摇家主的决心呢。只是眼下局势风云变幻,雷电将军心思难猜,或许真的需要这样外来的力量,才能一举掀翻糜烂的局势吧?”
闻音接过小人偶递过来的茶盏,至于唇边轻轻一吹,氤氲开的丝缕白雾遮住了她一瞬间的神情。
“愚人众不会插手这件事,对吧?”神里绫人将目光从散兵堪称标准的沏茶动作上移开,微微笑着,丝毫看不出他心中已经默默盘算起来沏茶的三大要领。
他静静地望着对面的执行官。
对方吹散了水雾,脸上浮现出和他如出一辙的笑意。
“当然。不过,对于身处统一战线的盟友,是不是也要付出更多的诚意呢。”
“只是木漏茶室可能还不够。家主自己应当也清楚,木漏茶室很早前就已经在愚人众的探查范围中了吧?”
*
片刻之后,没有丝毫装饰的车架不引人注意地离开神里屋敷。
马车慢慢在镇守之森中穿行,看方向是要去绀田村,想必是绀田村某位富户前来拜访神里家。
但实际上,这马车的存在不过是掩人耳目,里面本应该坐着的两位执行官,早一步便离开神里屋敷,回稻妻城去了。
“她究竟是想做什么……哎,总叫人难以猜测。”神里绫人静坐于茶室之内,抬手拨弄了下闻音留下来的茶盏。茶水并未饮尽,随着他这样的动作荡开一圈浅浅的波纹,就好像神里绫人并不平静的心境。
他现在都记得自己看到蒸汽鸟日报时的心情。
有些诧异,又觉得理所应当——于是心中不得其解的众多暗线也串联起来,只是仍然不知道歌者的真正动机。
如果闻音的确就是愚人众的执行官,那当夜在使馆初见,散兵对她百依百顺也并不难猜测——他们恐怕之前便熟识,那位插手御前决斗,在神明眼前带走万叶和那青年的神秘人也定然是她无疑。一位能从冰之女皇手中夺得权位的高位执行官,有和雷电将军一战的本领也是寻常。
至于邪眼的事情,勉强可以理解为稻妻内斗,想来是歌者一向与先知者不和,更想借此机会假死脱身,引得至冬松懈,再一举反击,当然,也不排除歌者当真有些某些不知名的善心,只是想让自己的士兵活的更久。
可说到底,她到底为何要插手御前决斗,和神里家试图借助旅行者的力量废除眼狩令的事情?莫非她当真是无比心善的正义人士,见不得稻妻百姓受苦,以及有人为了理想和正义死在眼前?
神里绫人轻轻摇头。
将所有筹码压在别人的善心上是最不可取的事情,就像是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中一样不明智。
“传信给托马吧,有关旅行者的事情依旧以木漏茶室为据点,其余活动暂且押后,注意愚人众的家伙。”
下属应声离开。
神里绫人缓缓起身,遥望着窗口外的庭中花木,怅然地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同歌者为敌,只是对方,似乎并不愿意同他分享自己的秘密……
另一边,闻音和散兵没用多久就赶回了稻妻城。
“关于神里家暗哨以及旅行者的事情,我会跟进,你就去做自己的事情好了。反正你对雷神和眼狩令的事情应该也没什么兴趣。”散兵抿了抿唇说。
这还是他们离开神里屋敷后,散兵对闻音说的第一句话,其他时候他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闻音侧头看他。
她身量比散兵要高上些,因而平平望去也正望进他眼底。
散兵不动声色地转开视线,回避了她的目光,声音却更低了一点。
“我肯定比社奉行的那小狐狸更能干……”
以他的年纪和辈分,叫神里绫人一声小狐狸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