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应当已猜到了吗◎
半夜, 城西杨府。
一个丫鬟猛地惊醒,竖着耳朵听了两声瞬间瑟瑟发抖,扑到旁边的人身上:“柳儿, 我害怕……”
叫柳儿的丫头也吓得面色发白,声音不自觉的颤抖:“别怕……”
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凄厉叫声,像是婴儿尖声哭泣,又像是春夜的猫儿在嚎,越叫越惨, 让人不自觉毛骨悚然。
倒也不是一直有, 只是偶尔传出几声, 想再仔细听时又寻不着了。
“柳儿……这到底是什么声儿啊?”
柳儿看了一眼是不远处的正屋, 紧咬着下唇摇头:“不、不知道……”
直到后半夜, 那骇人的声儿才慢慢消了去, 杨府上空也恢复了寂静。
两个小丫鬟终是睡了过去, 没发现正屋的门打开又合上, 一道身影拾级而下, 像是肩上扛着什么, 顺着梯子爬到墙外很快没了影儿。
*
第二日, 上元节。
昭虞坐在一旁,看着江砚白收拾行李。
她实在受不了了, 便开口问:“大人不是去办差的么?装这么多画做什么?”
江砚白头也不抬:“有的人出远门你舍得送画,我出远门便不舍得了?”
昭虞:?
“大人是在说莫方与?”昭虞笑, “小孩子出门, 长辈自然是要表示的。”
江砚白看着她失笑摇头,勉强接受这个说法。
他突然站起身盯着昭虞看了片刻, 接着去内室重新拿了个外袍道:“昭昭换这个穿。”
昭虞不明所以:“为何?”
江砚白上前替她换衣服, 在她耳边浅声道:“你身上这个我要带着。”
昭虞:……
她不自觉红了耳垂, 下意识顺着江砚白的动作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直到换了新外袍才低骂了一句:“不要脸。”
江砚白浑身舒畅地将她的外袍与自己的袍子放在一处,浅杏色布料将一箱子的长袍都衬的温柔了些。
他倒是没有一丝不好意思,还笑道:“昭昭外袍染了香,如今与我的袍子放在一处,回头我穿了这袍子出去,旁人便知晓我是有主儿的,便能自觉离远些。”
昭虞不理会他的疯话,只暗暗琢磨,她的外袍真的有那么香?
金穗银穗两人头低的都要埋到地里去了,大人为什么……总是能将这般有些出格的事做的自然至极?
瞧着姑娘也不觉得有何不妥,要不说这两人倒是这能处到一块儿去。
用了晚膳,两人躺在院子里看月亮。
江砚白侧着身子浅笑,手掌在昭虞腹部缓缓揉着:“若是喜欢,便多做几顿,哪有一顿吃这么多的?”
昭虞看向他反驳道:“厨娘不会做咸口的圆子,我自己做一回可要累死了,自然要多吃些。”
她且是有理的,江砚白哄道:“扬州那厨子这几日告假,不过两三日就回来了,到时便不用你亲自做了。”
昭虞窝在他怀里看月亮,勾了勾嘴角:“其实甜口的也好吃。”
江砚白轻笑:“嗯?那怎不见你吃?”
“因为我小时候跟着晚玉吃,她是只吃咸口的。”昭虞看着他,眼眸里像是落了星光,“你说今晚的圆子晚玉收到了吗?”
江砚白点头:“自然是可以收到的。”
昭虞的手钻到他的大掌里:“真好。”
江砚白一直侧头看着她,闻言眼中笑意更盛,缓声承诺:“以后会更好。”
即将分别,赏了月后江砚白一刻都不想浪费,抱着人就进了屋子。
小酌怡情,微醺恰好,屋里点着银丝碳本就暖和,情到浓时更是燥得不可言说。
“大人……”
江砚白动作轻柔的叫昭虞招架不住。
他听到昭虞的声音,附身在她脸上轻啄安抚,生生将眼角的欲色压下一些。
“昭昭莫急,我们有一整晚……”
声音带着笑意与沙哑,在烛火摇曳下更添风情。
红帐翻飞映白雪,马儿纵情跑到鸡叫时分。
昭虞不知被折腾醒几回,最后连踹江砚白的劲儿都没了,他才低笑着抱人去清洗。
等到天光大亮,江四郎带人离京时,受累的昭虞还沉沉睡着。
江砚白搂着人狠亲了几口,又附耳浅笑道了句“等着我给你挣诰命”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等到昭虞睁开眼时,首先想到的还是江砚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她脸颊瞬间绯红,想伸手去推旁边那个不要脸的,谁知却推了个空。
看了看天色,昭虞垂首,想必已经出发了……
她坐在榻上迷糊了会,才缓缓起身开口道:“金穗——”
金穗银穗两人应声进门,手上端着温水帕子。
昭虞想了想开口问:“大人……”
银穗细腻些,闻言忙道:“大人走时姑娘还睡着,特意交代了莫要饶了您歇息。”
真走了。
昭虞扬起一抹笑,走了也好,清净。
用过午膳后,昭虞竟罕见地有些呆住,平日里江砚白在,自是有千百种法子给她逗趣儿,如今冷不丁人走了,倒是显得空落落的。
她没什么精神地摆手:“奔奔。”
奔奔摇着尾巴欢快的扑到她腿边,不过几日的工夫奔奔便长大了一圈,伸手去摸,毛发也长了一截,瞧着蓬松松的一团儿。
“如今只有我们了。”
金穗银穗闻言垂首笑,暗想若是四爷听到这话,心里想必是要甜上一甜的。
方福瞧着屋里几人围成一团逗奔奔,轻叩了下门道:“姑娘,弘阳郡主来了。”
昭虞点头:“快请进来。”
弘阳倒是有十来日不曾来过了,昭虞垂首想着江砚白的告诫,嘴角压了压。
猛地一瞧见弘阳,昭虞惊了惊,蹙眉上前去看她:“怎么像是憔悴了?”
弘阳霎时红了眼圈:“昭昭……”
昭虞抬手让金穗今日下去,拉着弘阳进了内室:“发生什么事了?”
弘阳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未开口两行泪就落了下来。
她平日里颇外向,性子更是耿直,昭虞哪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倒是着急起来:“莫哭,到底发生了何事?”
“阿贞她昨日去找我了……”
弘阳说话声大哭声也不低,透出股子撕心裂肺来:“她说她心悦赵祯,叫我莫、莫要再想着与赵祯的亲事了……”
昭虞虽有这个猜测,可真听到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亲口与你说的?”
弘阳红着鼻尖点头:“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为什么非要与我抢赵祯?”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昭虞只得先将人哄住:“先莫哭,便是你和阿贞都心悦赵祯,总归还是得看赵大人怎么想的呀?”
听她这么说,弘阳哭得更难受了:“那个木头听不懂人话,我父亲都暗示过他了,他一丝行动也无,定、定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呜……”
“那你哭什么?”
昭虞抿唇不太理解,难不成有男子气概的只有赵祯一个不成?
不管阿贞心思如何,既然赵祯没那个心思,便该赶紧丢手找下一个才对。
弘阳顿时噎住了,撇着嘴擦泪:“你也是个木头。”
昭虞:……
弘阳抽了抽鼻子:“阿贞前阵子还帮我去见赵祯,可如今这般说,难不成之前都是骗我的不成?”
昭虞拍了拍她的手,忽然问道:“你之前是否养过一只松狮犬?”
弘阳疑惑:“你怎知晓?”
那是两三年前的事了,那松狮犬是她父亲偶然得到的,她喜欢极了,连沐浴喂食都要亲自来。
可惜没几个月便丢了,找了许久都没找到。
父亲说定是府里办宴时候府门大开它偷偷跑出去了,当时她伤心了好久.
她又问:“你可是给那松狮刻了牌子?”
弘阳这下彻底不哭了,揪着她的衣袖激动道:“你见到它了?”
昭虞眉头紧皱,起身转了两圈试探道:“你可问过阿贞?”
“她也帮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
昭虞叹气,便是真有此事了。
她如今心下确定,霍贞确实是有事瞒着。
江砚白告诉她,赵祯查抄霍府时发现霍贞的一个婢子不大对劲儿,查了才晓得霍贞私下里性子古怪不大和善。
再往深处查,竟还扯出一桩旧案,便是当年弘阳丢的那只松狮犬。
那婢子说曾在霍贞内室听到狗叫,后来慢慢便没声了,她后来留意着些,偷偷在花园里发现了那松狮犬的牌子,只是松狮犬却没见到。
据她说,霍贞房中夜里还会传出异响,似哭似泣,倒不知是人还是什么物什儿的叫声了……
异响倒是没什么实证,可那松狮的牌子却是被找到了的。
如今弘阳却说当年霍贞还帮她寻过,那便是不对劲的。
昭虞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一边想着霍贞到底都做了什么,一边想着该怎么与弘阳说这件事。
弘阳见她沉默下来,皱着眉头问:“你怎知道松狮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