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的思绪骤然被打断,他往四周张望了下,确认沈老师是在和他说话。
“都行。”他道。
“麻烦拿一杯牛奶。”沈老师对家政机器人说道,机器人不理会他的礼貌,毫无感情的应了一句“好的”,飘飘然滑向了厨房。
它端出来一杯牛奶放放在桌上,带着点蓝光的光学镜在楚辞脸上“打量”了一下,声调平板的道:“当前室温为24度,建议客人取下帽子,放松身心。”
楚辞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
在他的头发长长之前,他哪怕热死,死外边,从这跳下去,也一定不会把帽子取下来哪怕一秒钟!
“沈昼老师?”小客厅外响起一个男调查员的声音,他说着走了进来,“我们需要您的的配合,方便的话麻烦将事情整个叙述一遍。”
男调查员环顾了一圈四周:“就在这儿吧。”
“失踪的是我的学生,叫徐敏恬,预科三年级。27号下午家长通讯请假说她身体不舒服,需要请病假,我批了。但是她第二天一整天也没有来上学,我以为她的病还没有好,就联系家长,家长说他们在外出差,根本就没有给孩子请过假。”
“我们查过了,”调查员道,“给您通讯那个地址是虚拟的,通过无限网络的漏洞冒用了徐先生的通讯地址,您被骗了。”
“是我的失职。”
“这与您无关,毕竟就算是我,恐怕也没有办法当场辨认出来。”
沈昼思忖道:“我听说儿童失踪的案件不止这一起?”
“是的,”调查员长叹了一声,“而且失踪的还都是九岁到十岁的女孩,孤儿或者像徐敏恬这样,父母长期不在家,只能由家政机器人监管的孩子。”
“加上徐敏恬,一共四起了。”
“前面三起都在诺瓦,这一起又在落日河,”调查员揉了揉脸颊,“完全没有共通性……”
诺瓦街区?
听到这个地名,楚辞不由得皱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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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场离开的时候已经接近早晨,熬了一夜的调查员们神情萎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案情上车,准备穿越空间场回去。
莉莉准备要把楚辞送到救济站去的时候,她的同事查尔斯道:“莉莉,我帮你把这个孩子送起救济站吧,你还要回局里去交资料。”
周围其他几个同事都跟着开始起哄,莉莉板着脸瞪了他们一眼,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决定把楚辞交给查尔斯:“你送她到救济站之后一定要告诉我,我先回局里了。”
她先和楚辞告别,然后笑眯眯的对着沈昼挥了挥手就上了车。查尔斯领着楚辞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空间场的旋涡又铺展开来,几辆车幽灵般消失在了原地,沈昼站在红顶房子的花园边,一直盯着空间场,直到它完全消失。
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风将他的衬衫领子吹得歪斜,猎猎作响。这时,徐敏恬的母亲从窗户里探出头,眼睛还是通红的:“沈老师,您要不吃了早饭再走?”
“不了,”沈昼回过,温文尔雅的笑了一下,“我还要回学校。”
他说完,大步走向了路尽头。
风还是很大,但他却并没有将外套穿上的意思,风将他原本整整齐齐的头发吹得散乱,肆意张扬着。他的终端上浮起一张动态地图,其上一个跃动的红色光标,指出地图上的某个地方——
安迪生儿童救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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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的吗?”查尔斯倚在门口打了个呵欠。
“暂时没有,”工作人员找出一份制式收领协议递给查尔斯,“您填写一下信息,这个孩子的个人档案还在诺瓦,我们会找个时间过去和那边的救济站对接一下,然后把档案牵到落日河来,到时候我们再联系您?”
“好。”查尔斯懒懒散散的直起身,“那我先回局里了?”
“协议我待会整理好发送给您?”
“成。”
楚辞坐在救济院接待室的椅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着地平线上逐渐亮起,直到白昼完全来临。
查尔斯调查员办完手续就离开了,他要比莉莉冷漠的多,只是临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楚辞一眼,唇边咬着支烟,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
工作人员整理好了协议,在两张页面交叠的地方印上一枚骑缝章,电子印章鲜红的字写着——安迪生儿童救济院。
这是楚辞的新住所。
查尔斯调查员并没有把送回诺瓦街区,而是就近找了落日河街区的一家救济院,那名行政工作人员将收领协议发给查尔斯之后就带着楚辞去找一个中年女老师。
这家救济院的孩子并不多,院子里稀稀落落的几个孩子各玩各的,竟然有点冷清。
楚辞被分配到了二楼靠左的一间独立小卧室,女老师原本想带他参观熟悉救济院,被他以一夜没睡为理由拒绝,然后自己回到那间小卧室。
他什么都没有做,径自躺在了床上,将帽子盖在脸上,然后闭上眼睛。
直到天黑。
宇宙标准时间23点59分。
零点刚一过,楚辞就睁开了眼睛,其实他早就醒了,但却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就是为了等夜里,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好离开。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像他这么大,流落在街上无处可去的孩子,是一定会被送进救济站的,他必须想个办法拿到玲的身份卡,然后离开主卫三。
去中央星圈。
而他现在思索的事情是……
晚上遇到莉莉李维斯,那位男调查员在给叫沈昼的老师做笔录时叙说过一些儿童失踪案的细节,这让楚辞想起自己前天在黑市酒吧里等约克时偶尔听到的几句话。
他们提及了“诺瓦”、“被人发现”等关键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莉莉维斯他们经手的儿童失踪案。
难道黑帮在贩卖人口?
他胡乱猜测着,从床上爬了起来,黑暗中他不需要灯光也可以依靠着精神力感觉到周围的环境程设。毫无阻碍的,他轻轻推开了门。
很容易,因为救济院给孩子的卧室门都是活锁,担心孩子将自己锁在里头出了什么事故。从走廊上开始就有了监控,在迈出门槛的时候楚辞低声叫了埃德温一声。
他贴着墙缓慢前进,埃德温在让他耳朵里告诉他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升降梯肯定不能走,只能通过地下生通道绕出去,走过一段老式楼梯的时候,他直接撑着栏杆跳了下去。
牵扯到腹部的伤口,钝木的痛了一下。
四下无人,楼廊幽深如洞穴,也看不到尽头,只有监控或者自动清扫机器人的探测灯时不时闪动一二,好像黑暗里妖异的眼睛。
无声。
楚辞刚想问埃德温接下来怎么走,走廊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却忽然有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一把巨大的电锯在拉扯,很钝,让人牙酸齿冷,毛骨悚然!
楚辞的脚步一停,立刻闪身后退,缩进了身后的落地的帘幕里。
而就在他扯着帘幕遮住自己的同一时刻,他听见轻轻的一声:“嗯?”
这里躲着的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