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打开纸盒子之后,我对三叔的最后一点期望幻灭了。
小盒子里放的是一堆剪裁过的纸片。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个白纸小人。
这纸人手里握着一条牛尾鞭子,脚下用朱笔画了一双鞋子。
而在纸人下面,则是用白纸剪出的毒蛇、老鼠之类的东西。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急促了起来,险些发出了声音。
福生口中穿着绣花鞋,拿着牛尾鞭的人,会不会就是盒子里这个纸人?
我二叔可是硬生生的用纸弄出了一个赵美芝。
她不但生下了周小鱼,还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了二十年。
那么……以三叔的本事,加上他可能从杜春娥那边学到的东西,控制这些纸人来为他炼鬼,好像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三叔……
我轻手轻脚的从桌下钻了出来,看着三叔卧室的方向,隔着裤子摸了摸揣在裤兜里的那把匕首。
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杀人的念头。
可是当我走到门边的时候又犹豫了。
我爸和我二叔都走的早,上一辈的长辈除了我妈就只有三叔了。
从小,三叔就带着我上山抓野鸡,下地摸田鼠,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三叔就跟我爸没啥大区别。
可是……三叔现在跟杜春娥一伙儿了。
他……他还要杀我,绝了老陈家的血脉!
我的手开始哆嗦。
虽然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跟我吆喝:“先下手为强,不然死的就是你”。
可是我怎么都没法把匕首从鞘里拔出来。
足足过了三分钟,我狠狠地一咬牙,转头走向了堂屋门口。
也许,三叔有什么苦衷吧。
或者根本就是有人在陷害三叔吧?
三叔从小就对我那么好,他填充了我缺失的父爱,他不可能我害我的,不可能的!
杜春娥,一定是杜春娥,肯定是这个厉鬼在我和三叔之间制造矛盾!
我心里不停地念叨这些话,悄悄打开房门走出了三叔家的堂屋。
不过在关上房门的时候,两行冷冰冰的液体沿着我面颊淌了下去。
是的。
我心里很清楚,刚刚那些只是我不愿意承认三叔要杀我,自我安慰的开脱之词罢了。
我猜他当时嘴里念叨的那句“希望长生”,后面应该是“能够逃出去”。
可是他并没有说完,而是说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周疤子怎么说的来着?
陈老三已经疯了。
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女人,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回到家里,我再次靠坐在窗边看着三叔家的方向发起了呆。
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很多事情你不是看不穿,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午饭的点了。
饭桌上的气氛依旧很压抑。
家里本来还有三只下蛋的老母鸡,我妈今天宰了一只,给我们炖了。
要是搁在以往,爷爷该心疼了。
可是这一次爷爷啥都没说。
村里现在这个状况,就是活一天算一天了。
“老三,你去村口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一辆警车。”爷爷慢吞吞的交代了一句。
三叔没说什么,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爷爷,昨天晚上……”
我拖了个长音,倒不是卖关子,只是不晓得该不该现在跟爷爷把事儿说了。
谁知道爷爷却好像会错了意,冲我摆了摆手,摸出烟袋锅来给自己点了一锅。
“满伢子……周家这次,怕是也把宝压在你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