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雁兰抬成妾后, 刘婆子得了她的提拔,成了院儿里的管事,可比往日风光不少。
刘婆子在庆王府当差多年, 清楚府里的人事关系,雁兰是新人, 怕出岔子,需要她指点,故而很得助力, 不但身份提升了,月例也翻了好几翻。
现在府里只有雁兰一位侍妾,她又得了儿子, 庆王自然对她多加优待。
就算薛嬷嬷偶有言语,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担待着些。
再加之雁兰会做人, 从来不敢恃宠而骄, 至少表面上非常本分,在府里的日子过得也算舒适, 吃穿用度皆是上好的,不比崔文熙当初的差。
原本觉得崔氏离开庆王府多半会后悔,哪曾想听到这样的传言, 委实震惊不已,同刘婆子说道:“崔氏与太子不是婶侄关系吗,怎么可能会厮混到一起?”
刘婆子拍大腿道:“嗐, 娘子还别不信,听说还是西伯侯家的袁五郎撞破的。”
当即便绘声绘色把坊间传闻的那些八卦兴致勃勃同雁兰讲了,听得她一惊一乍。
同大多数妇人一样,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这种劲爆的传闻。
就算再不关心, 也会忍不住提两嘴, 毕竟是东宫和前婶婶,一来身份上厚重,二来则是涉及到礼教,完全是在挑战大众的伦理道德底线。
这不,雁兰一下子就被这个传闻吸引了,“这事委实荒唐,倘若被四郎知晓,不知得被气成什么样子,自家的侄儿和前妻厮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刘婆子也道:“是啊,老奴同娘子说起此事,就是让你心里头有个谱儿,万一郎君回来发起火,你也能应对。”
雁兰端起茶盏道:“是这个理。”又道,“那崔氏也真是的,她比太子年长好几岁,竟然也下得了手。”
刘婆子道:“现今崔家算是在京城里丢尽了脸,市井百姓皆在背地里戳脊梁骨,指责崔氏荒唐,前脚同庆王和离,后脚就勾搭上了太子想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的情形,实在荒唐。”
雁兰没有说话,心想当初二人没有和离时,她天天作妖,如今崔氏弄了这么一件混账事出来,会不会是故意报复庆王?
见她若有所思,刘婆子好奇道:“娘子怎么了?”
雁兰回过神儿,“没什么。”又道,“这事既然传了出来,四郎迟早会知道,还不如待他下值回来由我捅破,看他是什么反应。”
刘婆子:“娘子请三思,万一被迁怒就不好了。”
雁兰失笑,“他凭什么迁怒我,又不是我去撮合太子跟崔氏的。”
刘婆子闭嘴不语。
雁兰起身道:“我去瞧瞧弘儿。”
刘婆子这才退下了。
赵弘由两位奶娘照看,冬日里寒冷,都没抱到外头来,除非是有太阳的好天气,才会让他见见阳光。
现下那婴儿正是贪睡的时候,安稳地躺在摇篮里,被奶娘滋养得极好。他虽然是早产儿,但府里悉心照料,养得白白胖胖的,很讨人喜欢。
雁兰进厢房来瞧时,奶娘刚把孩子哄睡。
见主人进来,奶娘向她行了一礼,唤了声娘子。
雁兰小声问:“睡下了?”
奶娘回道:“刚吃饱哄睡了。”
雁兰坐到椅子上,做了个手势,奶娘退了出去。
她温柔地凝视摇篮中熟睡的婴儿,小家伙两手做投降的姿势睡得极香,许是在梦中吸奶,小嘴忽地做着吮吸的动作,瞧着惹人爱怜。
这孩子跟她极像。
雁兰伸出食指轻轻摸了摸他白净的小脸儿,眉眼里皆是温柔。
母凭子贵,这孩子是她的未来,她必须利用他牢牢地抓住庆王,只要被立为世子,哪怕是庶出又如何?
为了孩子的前程,她会绞尽脑汁把庆王抓牢。
转念一想,那崔氏跟太子搅合上倒是令她意外。
倘若崔氏安安分分嫁了人,她还不至于紧张,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她反而忐忑起来。太子毕竟是庆王的侄儿,崔氏此举委实令人匪夷所思,庆王岂会善罢甘休?
雁兰的心情一时有些沉重,她深知崔氏的手腕,倘若她吃回头草,哪怕她有孩子做筹码,仍旧是斗不过的。
谁叫人家是世家贵女呢,不论是眼界还是学识,皆是上乘。
就好比现在,哪怕她入了庆王府,有时候在庆王跟前仍旧上不了台面,他说的东西她听不懂,也理解不了。
这就是两种不同家世背景导致的阶层落差,她只是山野乡女,而他受贵族教养熏陶,除了床上那点事,在精神上的交流她是无法满足的。
想到这里,雁兰心里头又有些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拼下来的前程,岂能又被打回原形?
待到傍晚时分,庆王赵承延下值回来,每日下值回来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孩子。
当时襁褓里的赵弘已经醒了,赵承延满心欢喜地逗弄了阵儿,那孩子被他逗得咯咯笑,还会咿咿呀呀回应。
他瞧着欢喜,又亲昵地蹭了蹭赵弘的脸,却被抓了一把。
赵承延吃痛“哎哟”一声,雁兰连忙上前查看,对奶娘道:“怎这般疏忽,该把弘儿的指甲剪短些。”
奶娘慌忙应是。
赵承延好脾气道:“不疼。”
外头传来婢女的声音,说晚膳已经备好了,赵承延把赵弘递到奶娘手里,同雁兰一起去用饭。
往日有崔氏在时,他夹在雁兰之间总觉得日子淡了,如今得偿所愿有了子嗣,雁兰也抬进府,没有任何阻碍,双方相处得倒也平和。
只是两人的身份背景差距大,许多话鸡同鸭讲,渐渐失了当初的冲动,除了孩子是慰藉外,对雁兰算不上热情。
他从骨子里就没把她当成正宫主子,妻是妻妾是妾,他分得很清楚,像雁兰这种既无学识,又无家世的人怎么可能会做正妻?
抬妾就已然不错了。
雁兰替他盛鸡汤,说道:“今日小厨房里做的菌菇鸡汤,很是鲜美,四郎且尝尝。”
赵承延接过,拿汤匙尝了少许,点头道:“确实不错。”
二人跟往日那般唠了会儿家常,话题都跟赵弘有关。
待用得差不多后,雁兰才试探道:“今日妾身听到市井里的风言风语,据说是跟太子有关,不知四郎可曾听过?”
赵承延皱眉,“什么传闻?”
雁兰犹豫道:“妾身不敢说,毕竟与四郎也有点关系。”
这话更令赵承延好奇,“你只管说,我不恼你。”
雁兰磨磨蹭蹭道:“妾身说了,四郎可莫要生气。”
赵承延点头,“不会迁怒你。”
得了他的准话,雁兰才斟酌用词道:“坊间传闻太子夜宿崔宅,半夜被西伯侯府的袁五郎爬后墙撞破了……”
话还未说完,赵承延便打断道:“荒唐!”
雁兰闭嘴不语。
赵承延:“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传闻?”
雁兰露出惶恐的表情。
赵承延不耐烦道:“只管说,我不迁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