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他待我好,哄得我跟做梦似的,到头来却是一枕槐安。”
“子嗣终究是难题,也怨不得他。”
“我知道。”
“那你还忍不下?”
“我怨他先斩后奏。”又道,“去年入秋时他离的京,今年开春回来,这才小半年,刨去在路上耽搁的时日,那女郎就怀着身孕回京了。你仔细想想,他去魏州的那些日到底都在干什么?”
“……”
“咱们都是女郎,平日里私房话也说得不少,你四皇叔已经变了,变心就是变心,哪有那么多理由和借口?”
这话令平阳沉默,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郎,要不然两人不会凑一起唠嗑。
两人各自沉默,都没再说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平阳才开口问:“四皇叔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会允你和离?”
崔文熙:“他自然是不允的,不会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平阳默了默,“当年你二人的婚嫁可羡煞了不少女郎,这会儿又闹起了和离,只怕市井茶余饭后的谈资总少不了这茬了。”
崔文熙摆烂道:“管他呢,只要能离开庆王府,那些流言蜚语都不是事儿。”
平阳不禁被她盲目乐观的态度逗笑了,有时候她无比羡慕她的心态,仿佛任何事情都看得开。
若说许驸马的病故是一场打击,那与庆王分道扬镳才叫怨憎。
一生一死,好歹两人的感情有始有终,至少不曾被辜负。
半道儿上走散了才不是滋味,从两情相悦到两看相厌,这中间的挣扎,必定是酸楚无奈的。
“你还真是想得开,我若是你,不知得闹腾成什么样子。”
崔文熙:“闹一场又如何?除了让他人看了笑话外,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平阳无奈道:“你没有生育,确实理亏。”
崔文熙:“所以我自请下堂,他却不允,打定主意要把我困死在庆王府,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挣脱不了的。”
两人就和离一事在厢房里唠着,正打得热络,东宫的马车已经行到了平阳府门口。
众人得知是太子驾临,纷纷行跪拜礼。
待马车挺稳后,内侍放好杌凳,卫公公打起车帘,搀扶赵玥下马车。
那骄矜的少年郎伸手搭到卫公公的手臂上,从车帘后探出头来。
他穿了一袭月白色团花纹圆领窄袖袍衫,腰束玉带,脚蹬六合靴,手里握着一把金楠纸扇,通身都是娇生惯养的贵气风流。
这样明媚的少年郎委实扎眼,只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
侍卫在前面开路,赵玥背着手进府门,走路的姿势不疾不徐,腰间的香囊几乎没怎么摆动,可见其仪态。
另一边的平阳得知太子来了,同崔文熙出去接迎。
路上赵玥碰到庆王等人,双方相互致礼。
赵承延上下打量这个清朗风流的侄儿,打趣道:“平日里二郎从不来凑热闹,今日怎么想着来消遣了?”
赵玥看着他笑,白净的脸上浮着意味不明,“阿姐许久都不曾办过春日宴了,今日来捧个场。”
赵承延指了指他,调侃道:“你小子,多半醉翁之意不在酒。”又道,“今儿来了不少小娘子,只怕都是冲着二郎来的。”
赵玥脸上的笑意更深,桃花眼里装着狡黠,并没有否认。
东宫没有妃子侍妾,像他这个年纪也该婚配了,故而这场春日宴赵承延并没有猜错。
只不过,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侄儿竟然藏了祸心。
同周边的皇族宗亲打过招呼后,赵玥才去了玉琼园,途径长廊时见到平阳和崔文熙过来,他远远就瞧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那女郎正与他的长姐说笑,手里拿着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也不知她们在议论什么,一双杏眼里含着春色,脸上的梨涡娇美可人,丝毫瞧不见闹和离的憔悴焦灼,展露出来的皆是女郎特有的婉约风情与半遮半掩的韵致。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窥探,女郎们的视线朝这边看了过来。
赵玥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压下内心深处的暗潮汹涌,一副道貌岸然的清高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