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
太监。
如果说她心中仍然还在怀疑,但是这一刻看到男人,就已经知道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的错觉。
“……娘娘,您说可好?”
小皇后根本没听到丽妃在说什么,她的思绪已经被刚刚看到的男人所占据了心神而有些恍惚,还有些无措的慌乱。
但是她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在皇帝和其他人面前,表露出任何的一点破绽。
她微微抬眸,看到的就是丽妃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看起来没有丝毫恶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美丽女人。
小皇后缓了缓,她对皇帝说道:“一切听从陛下的意思,您如何认为?”
当不知道是什么的时候,就把问题甩给别人。
皇帝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丽妃的手,但也知道再不喜欢皇后,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尽管昨天他已经足够下皇后的脸面了。
皇帝说:“那是你的凤簪,若是不想给也无妨,朕在送给丽妃也是一样的。”
丽妃不依了,她委屈着神情道:“陛下,大师说了需要皇后娘娘的物件放在臣妾宫中镇住宵小,娘娘都还未曾开口呢,怎么陛下就帮娘娘开口了?”
姜穗再一次:这一定是工伤!
她有些辣眼睛地又垂下眼眸,看起来就像是黯然伤神的模样,皇帝压根没注意她,丽妃余光瞧见了,不免心中得意。
而已经处理完事情回来的厂公,站在皇帝身后的阴影里,看到这一幕皱起眉来。
刚刚丁贤的话还在耳边。
“皇后娘娘瞧着身子似有不
适,今日是丽妃娘娘提出同陛下一起前来看望皇后的。”
厂公何尝不知道丽妃的小心思,给新来的皇后一个下马威,不仅能保住在宫中的地位,而且还能向所有人展示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丽妃小门小户出身,仅凭皇帝的宠爱走到今日,在一众世家嫔妃里,确实难得。
厂公从不管皇帝后宫的事,只是在闹得过分的时候才出手,有这么一个荒淫的皇帝在,后宫最不缺的就是争风吃醋,厂公还需要这样的后宫,把皇帝的心神都吸引过去。
听起来像是反派言论,但正因如此,他才能更好的处理这些一代代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
对于现在的厂公来说,皇帝不过是一个摆设,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换任何一个人上来当皇帝,虽然费劲,但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现在这个脾气好懂,也好掌控,于是才容忍他各种各样的毛病。
可现在看到皇帝对待皇后的样子,不知为何贺朝心里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
是因为他们有肌肤之亲吗?
贺朝在心里给自己找答案,毕竟是他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而不小心……他肯定会因心有愧疚而不舒服。
而就在丽妃的撒娇,和皇帝即将要松口的那一刻,皇后开口了。
“原是如此,臣妾本应当赠与丽妃姐姐,只不过臣妾头上这只凤簪,是西圣太后她老人家赐予姑母,而姑母在病终前念臣妾可怜赐予臣妾,如此尊贵之物,臣妾不好随意赠予他人,还望陛下见谅。”年轻的小皇后顿了顿,她仍然低垂着眼眸,看起来仍有些没有底气,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反驳。
“臣妾初来乍到,不比丽妃姐姐熟悉这宫中,如今库房尚未整理好,若是过段时日长春宫的库房整理好了,臣妾在给丽妃姐姐亲自挑选送去其他华贵的物件,陛下您看可好?”
皇帝虽然荒淫无度,且随心所欲,但是他对发妻还是有些感情,毕竟他们也曾有十分要好的时候,随着年岁的流逝,这些要好渐渐就占据了不少回忆。
更何况皇后还点出了这是西圣太后赠与的物件。
皇帝后宫有两位太后,一个东圣一个西圣,虽然如今两位都已经年长去世了,但只有西圣太后是皇帝的生母,早年间是不受宠的熙妃,凭借着当大将军的哥哥,扶持了如今的皇帝上位。
只不过皇帝卸磨杀驴,很不耐烦舅舅对自己指指点点,让身旁的亲信太监用法子给处理了。
这个亲信太监就是贺朝,也凭借将大将军送入大牢的功绩,这位秉笔兼掌印太监一战成名,成了宣朝九千岁。
最终皇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皇后的说法,丽妃本想用凤簪下马威,但也只是尝试,若是皇后给了,那说明她好拿捏,就算没给,也不打紧。
正当丽妃要再次开口,一直站在皇帝身后的厂公走上前来,他走路时基本上没有声音,但是还是吸引住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连丽妃看到厂公,都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男人微微弯腰,十分恭敬的模样,在皇上身旁低声说道:“陛下,容嫔、珍嫔已经在承明宫等候拜见陛下了。”
“哦?”皇帝很显然兴趣被勾了起来,他根本不顾在场的还有他的另外两位后妃,“人什么时候进的宫?”
厂公恭敬道:“卯时三刻,如今已经在等待觐见陛下。”
小皇后有些不明白,身旁的迎春已经替她早早打听清楚了,在她耳边悄声道:“是西域进贡贡品里随行的两位西域公主,被陛下在未进宫前就封了容嫔与珍嫔。”
迎春压低声音,“是一对双生姐妹花。”
看来迎娶皇后这件事,这个皇帝是真的很不情愿了,竟然在大婚之夜睡在丽妃处就算了,在大婚第二天,还直接安排了其他宫妃进宫,此时还展现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
不过姜穗表示她其实也没亏,大婚之夜确实该做的都做了。
小皇后脸色有些不好,同样不好的还有丽妃。
丽妃想她怎么就忘了,西域来的那两个女人也不容小觑,妖妖娆娆的做派,入了宫之后也会是劲敌。
皇帝本来看皇后就只是安抚一下,见她神色如常,也根本就没有在意,于是拍拍屁股决定走人。
而丽妃在皇后这里下马威结束之后,自然也不会放过去看那两位嫔妃的机会,她还来询问姜穗要不要去,眼中那种想要姜穗做点什么的信息非常明显。
但是姜穗表示自己就不打扰陛下了,等明日的后妃请安,她再和两位妹妹交流。
丽妃见无法拿皇后当枪使,也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赶紧撒着娇,跟着皇帝走了。
贺朝也是如此。
毕竟他现在是皇帝身边的亲信,看肥猪皇帝如此信任贺朝的模样,就可以看出他在宫中的地位。
而且就算是足不出户的“姜穗”都明白,这位司礼监出来的大太监,可不仅仅是在宫里有权有势,在朝中同样如此。
姜穗看着一行人离开,贺朝也头也不回地走了,而姜穗被巧夏扶着到一旁坐下,巧夏终于出了声。
她扶着姜穗,声音愤愤不平中带着怨恨的怒火,“陛下怎么能这样对您!”因为害怕其他人听见,巧夏就连生气都只能压低声音。
巧夏是真的为自家姑娘鸣不平,“娘娘大家出身,样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陛下如此就算了,就连丽妃娘娘都如此无礼!”
巧夏的眼眶都红了,仿佛姜穗受到的无限的屈辱,“怪不得当初家中无一小姐愿意入宫,大小姐甚至宁愿装病都要避开,让姑娘您受如此委屈,欺人太甚!”
巧夏是姜家的家生子,自小陪着姑娘一起长大,眼看着姑娘从小时候的爱说爱笑成了今日的模样,无不心疼,如今要嫁给大三十多岁,都可以做姑娘爷爷的皇上,最开始巧夏还安慰自己,姑娘当了皇后,一定会好的。
可如今看着这副光景,巧夏是真的心疼。
然而她们姑娘只是朝她笑了笑,拿出了手帕递给她,“别哭了,这样也挺好。”
巧夏没敢拿,上面的朝凤绣纹太过于明晃晃,但是姑娘却拿着如此名贵的物件,轻轻的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
巧夏没敢动,等姑娘擦完了,她赶紧抹了抹眼睛,看起来傻乎乎的,随后她听到了姑娘的轻笑声。
巧夏声音小了不少,“也就是姑娘您才会觉得这样挺好,您瞧瞧刚刚丽妃是怎样压在您头上的,您才是这宫里的皇后啊。”
“皇后也不过是个虚名。”
听到姑娘平淡的声音,巧夏一愣,姑娘总是这样,看起来总是安安静静的,但是却又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一样。
“如今这宫里,谁不是仰仗着……皇上过日子?”姜穗本来想说某位九千岁的,但是还是忍住了,“大婚之后皇帝不曾留宿,我手里也并未有象征中宫的宝印方册,也只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她朝巧夏笑了笑,“父亲将我送入宫中,不就是打着这个念头?皇后的位置必须是姜家的,若是能够为陛下生下一儿半女,可就不仅于此了。”
虽然姜家是豪门世家,但是随着前几任皇帝对世家的打压,如今皇家和世家倒是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世家都想成为皇帝母家。
当初的宝德太子若不是过世太早,恐怕都不会有姜穗入宫的事了。
“原来皇后娘娘是这样想的,都说娘娘性格单纯,天真烂漫,倒是有些和传闻不符了。”
悠然的男声自一旁垂挂的帘后响起,巧夏和姜穗齐齐一惊,什么时候外面的人都被清走了,一点通报的声音都没有传来。
巧夏急道:“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后寝宫!”
修长的手撩开帘子,刚刚随皇帝离去的俊美男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男人似笑非笑,一双黑眸却如毒蛇一般扫视着殿内的物件,随后缓缓落在了坐在上首的小皇后身上。
他看着巧夏怒气冲冲但是又有些害怕的模样,随后朝着姜穗微微躬身行礼。
“奴才贺朝,见过皇后娘娘。”明明说着礼貌的话,但是语气却悠悠的,带着一丝玩味和冷意。
就像是……
警告和挑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