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昭临紧挨着米禾坐下，谨慎斟酌着措辞：“基因病，一直是困扰着α星人和Ω星人的问题，很多年前，就有数据证明了我们两族的基因可以达成互补，也因此有了联姻计划……”

“但并不是每一个族人的残骸，都能被我们带回族中。”危昭临简直是在用讨论天气的语气在说着种族机密，“正常情况下，只要能夺回能源核心，或者中枢程序，我们哪怕不会让战死的族人活过来，也可以将他们改造成智械，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存在。”

“可是……那些潜伏者确实是机械生命。”

危昭临叹了口气，牵住米禾的手：“不用急着下决定，你先听我说。”

危昭临沉默许久，抬起手腕从随身终端里调出几份文件给米禾看。

米禾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艰难的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不……不用强求，以林亚现在的精神状态，死亡或许反而是一种解脱。”

是啊，如果真这么容易，Ω星人又怎么会死的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如果真这么容易，长老们怎么会至今没有发现？

要论对精神海崩塌的研究，难道还有种族能比得过Ω星人？

所以，解决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沉入精神海，而是……α星人的核心能源。

对联盟内登记在案的生命种族进行改造，这简直就是在戳联盟法案的底线！

α星人的特殊性在联盟内是独一无二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危昭临的语速加快了些许：“你相信我，事到如今，我根本没必要说这种一戳就破的假话，α星真的从来没有派出过潜伏者，就像你说的那样，对着Ω星人根本不可能采取强硬手段，否则只会得到玉石俱焚的结果，所以我们从一开始的策略就是合作共赢。”

危昭临伸手点了一下，示意米禾看其中一份文件：“但从一百年前开始，我们带回战死族人核心的概率比以前低了百分之九十。”

怎么被拆成这样了？！

危昭临冷淡的神色瞬间收敛，眸底暗藏紧张：“你怎么过来了？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他不会……”

这是实话，如果不能降低林亚的感性程度，即便是强行将她唤醒了，等待她的也只会是下一次更为猛烈的崩溃。

质疑，抗拒，否定。

机械生命体，本身就是α星人的标志。

危昭临沉默数秒，随即苦笑：“如果真这么简单，又怎么会有那么多Ω星人死于精神海崩塌？”

以α星人自私利己的特性，权衡利弊后，也会对种族融合之事，斟酌再三。

米禾的呼吸倏地沉重起来。

“这怎么可能？！”米禾愤怒又惊讶，“这是违反联盟律法的！”

米禾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不用再逼他了。”

这种绝密文件，竟然说调就调了，还敢直接拿给她看，也是挺魔幻的。

她的语气很坚定，但在看清格雷戈被肢解的惨状后，坚韧的神情还是崩毁了一瞬。

“以α星人的能源核心为基础，制造拥有自我修复能力的战争机器。”危昭临呼出一口浊气，“被抹去自我意识之后，能源核心就成了一种可利用资源。”

所以，按照当时的情况，显然是安静等待对他们来说更加有利。那么，利益至上的α星人，有什么理由派出潜伏者呢？

“α星人好战，这数百年里，死在战争中的族人不计其数。”再强悍的生命体，在大规模战争中都不可能永远不死，α星人也不例外。

她看向危昭临：“如果只是将意识体沉入林亚的精神海，那我也可以做到，不需要他。”

“！”米禾错愕的睁大了眼，“二次利用？什么……意思？”

米禾的手指蜷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推开，反倒顺着危昭临的牵引，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米禾哑口无言。

沉默许久，她轻声问道：“那这些人是谁？”

危昭临讽刺一笑：“你觉得会是谁？又是谁最不希望我们两族联姻？”

“……”

米禾的心，重重，重重的，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