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百三的意识最后回到自己的身体，向着晕厥的两个小童方向走了两步，怀着“绝不能让他们逃走”的最后一缕念头，倒在了他们的身上。

三刻后。

“啊——！死人了——！”

简百三迷迷糊糊中，听见了一个大娘歇斯底里的尖锐叫声。

龚大娘身材宽大，手中像揪着一只小鸡仔一样揪着一个眼下青黑、衣冠不整的男人。

刚刚揪着他是因为他又让她在玉香班逮了个现行，现在揪着他是因为见到了地上爆了脑袋的死人，还有简百三这个身子底下压着两个小孩头的“死人”。

哪怕修仙者不少，可她也没这么近地见过这场面。

龚大娘见地上的“死人”简百三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吓得更是反射性地踢了她一脚。

正是这一脚，把简百三彻底踢醒了。

她差点出手，在意识到这是个凡人之后生生止住，忍着头颅还存在着的闷痛，一把抓起地上的善因，揪住两个小童的衣领翻身而起。

龚大娘看见她手里的刀，害怕地连连退后：“仙，仙，仙师，我不是故意……”

“狗在哪里？”简百三问。

“什么？啊？啊？”龚大娘在灯光下环视一圈，颤颤巍巍道：“您左手边走，走个二三十步再往前。”

简百三道了谢，从一团红白的黏浆中拎起大黄，向着记忆的方向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又踌躇了一下，反身回来，从地上的人手上扒走了戒指。

……

小妙仙过了几个时辰，一刻比一刻不安。

采音仙师说让她蜷着稍微休息休息，然后就事不关己似的盘腿修炼了。

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想着简百三。秦仙师一个人对四个人，这该怎么打得过！都过了这么久，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她明明眼睛就不好使……时间长了，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埋怨了一下采音，她明明有能力，怎么就不去帮帮她呢？

纠结间，采音清脆的声音突然在这个小小空间里响起来了：“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不去帮她？”

小妙仙心跳一乱，道：“妙，妙仙不敢。”

“呵，”采音突然笑了一下，“要是宗主现在看见你，铁定会把你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小妙仙恐惧地屏住呼吸。

“他不喜欢听见人不说人话。”

采音没有睁眼，面色古井无波：“人的命运都握在自己手里才爽快。她的仇敌，我本就不该插手。反正上一个杀了我的仇敌的人，五十多年来已经被我杀光了父女两代人。”

“这是其一。”

小妙仙噤若寒蝉。

“其二，我现在和她绑定除了对她的好感之外，更是利益的成分。”

“如果她不能让我继续看见她的能力，我不会为她得罪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宗门。”

小妙仙小声道：“可是秦仙师很信任您。”

“那又怎样呢？”采音睁开眼睛，说，“我帮得了她一时，帮得了她一世吗？她这种内心强大的人，你以为她被我帮了就会很开心吗？”

她又最后瞟了一眼小妙仙，淡淡地说：“依靠别人这件事，是会养出来习惯的。”

小妙仙心里一悚。

采音道：“不过你也别担心。如果她死了，我会把她找个好地方埋了，每过五十年给她烧回纸钱，再烧点纸刀、纸狗、纸眼珠子之类的——”

马车外响起了规律的脚步声。

“省了奴家的事儿了。”采音的铃铛又响了响，简百三拉开门，把脑袋探进来，首先问道：“你们都还好吧？”

采音点点头。

小妙仙看见采音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些微微的笑意，心道：她明明很关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