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蜚短流长

“你这真是像书里说得那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有一人反驳道:“太后心疼自己的亲骨肉不错，但是姐妹易嫁毕竟不是光彩事，一开始到真是没想过合馨帝姬，而是，训成太妃的怀淑帝姬。毕竟人家合馨帝姬虽然不是正经的帝姬，但是父母具在，又是嫡出独女，身份不见得比这些庶出的帝姬差。”

“怀淑帝姬，不会吧，她才多大？”这又不知道谁在说话。

“还要多大，她和合馨帝姬一样，都是十五岁，只是小了几个月罢了。姐妹易嫁虽然不是光彩事，但是只有两家长辈谈妥了在民间也很常见。可是偏偏平阳王妃看上了这位沈公子，觉得不愧是齐鲁人杰，人物头放在京城勋贵里都是头一等的。巴巴上了心。你们都知道世子并不是她所出，对这宝贝女儿的归宿当然是十二分上心，既不愿让世家大族的规矩拘着，又不肯屈就底子薄的官宦新贵，数来数去还就这数代相交的沈家最为合适。太后知道了妹妹的心事，想想还真这么回事，这亲外甥哪里是庶女比得的，当下姐妹同心，一拍即合。这不，为了掩人耳目，连怀淑帝姬的及笈礼都延后了，到底是没有外家啊。”一个宫女侃侃而谈，活像太后姐妹密谋全落在她眼里一样。

小芸离我尚有数步之遥，但是雪园空旷，她们几个肆无忌惮，什么话也落到她耳朵中去了。她又是生气，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我听着也是涕笑皆非，这深陷是非别人闲话里的女主角，与我还是生平头一遭经历，说的又是女儿家第二次投胎的大事，说不堵的慌是假的。但也不值得和几个卑微的宫人分辨，白白掉了自己的身价。反正此处梅影叠障，树木繁茂，我不动不语，她们扫雪完了离去，也不能发现什么不对。

从倚梅园回来之后，我不免有几分闷闷不乐。虽然知道这宫里流言蜚语，十中八九做不得真，但谁家姑娘的婚姻大事被人传的换来换去，也会难堪。

从来我都知道自己身份有限，不会妄想什么好的都是我的。但真正面临着归宿样样落人后的境地，真的不好受。庶出，庶出，这真是个丑恶的烙印，即使生在帝王家万千光华也掩盖不住。我不禁有些愤然，男人家一面要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福，一面又要严明嫡庶，把儿女分成三六九等来说明自家严明的礼数，真是自私透顶。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这个帝姬的身份也是不错的，除非和亲，否则我像淑和姐姐，温仪姐姐那样，凭着身份就可以要求夫君专一，连夫家都不可置喙。何况艰难如胧月姐姐，母家远在万里，出嫁八年无子，那赫赫汗王不还是没有姬妾生子吗？

想着想着我自己脸都红了，这是怎么了，竟也不顾廉耻想起这些儿女婚嫁，夫妻相处之事来，十几年的妇德都学到哪里去了。忙忙摇头甩开这些脸红的思绪。都是德母妃她们，老是拽着我打趣，才叫我记下来了。

大概婚嫁已经是我们这辈人摆在台面上的事，就在我克制自己胡思乱想的时候。离京一年的甄致平终于赶在年关前回朝，据雪魄说不仅黑了瘦了，疼的承懿翁主一声儿一声肉掉眼泪，威远侯剜了妻子一眼之余，倒是对儿子的变化很是欣慰。另外，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平阳世子予澈将会长期驻守雁门关，面对着平阳王妃连番埋怨的“无后为大”，他表示体恤母妃慈心，如果董家不介意，他愿意赶在回京送嫁合馨帝姬之际迎娶侧妃。

我对于予澈实在没有半点好感，关于他的消息只想听坏的不想来好的，所以闻言只是一哂，也是仗着雪魄自从如秀事发后对我极为包容，复又刺了一句，“那董家也不是平头百姓，好好的校卫之女当不起他一个世子妃吗？未娶妻而收侧妃，如此这般看将来还有那个千金看得上他。”

雪魄素来知道我和他看不对眼，但是到底是自小长大的半个哥哥，少不得分辨一二“你知道什么，当年胧月姐姐和亲时，赫赫国师曾经一同前来，只是偶见予澈一面，就说他命贵而运恶，出身富贵却父母缘薄，夫妻宫势弱，若是三十之前娶妻，难免有破门陨身之祸。这也罢了，去年选秀时，姨母又去为他去卦，结果甘露寺得出来的还是下下签，把她着实吓了一跳。怎么也不能冒着个险，可是你也知道平阳王一脉子嗣单薄，如何能等的上十几年，于是便找了户差不多的人家，说好以侧妃礼入门，先处理庶务，生养儿女。将来若好，扶正就是。”

我听后更是暗自冷笑，就为了一个命格，生生把一个女子陷入尴尬位置，不可谓不自私。只是当着雪魄，没在明说罢了。

雪魄一生顺遂，虽然有些慧性，但是别人的恩恩怨怨确实没心思深究的，只是叽叽喳喳地道：“今年难得大家还聚在一块，以后人会慢慢少了，只不知道明年今日，我的六姐还留不留得住？”说这话，还一脸促狭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有意打趣我，可偏偏最近的事说出来都有些埋怨太后的意思，我哪里能在她面前说出来，只是假意不懂，道：“人世苦短，生死嫁娶都是常事，去年还没有庆福呢？说不定明年过年，咱们皇上已经有了皇长子，再或者，后年大年初二，我的好妹妹已经抱着外孙来见母后了。”怎么也地玩笑一二才应景。

雪魄果然还受不大住这个，小脸一红，啐了一口道：“姐姐自己还在闺中，好不害臊。”忘了刚才是谁打趣我来着。顿了一顿，又道：“其实除了人多热闹，过年真是没什么，一个字，累。”

我笑道：“这倒是奇了，以前哪一回团年，最欢儿的那个一定是你，带着几个小侄女只差没有上天入地，今年倒真是不同了，学会深沉叹息了。”

“小时候谁不喜欢过年热闹玩乐？”雪魄横了我一眼，道：“你小时候再文静，不还是和致平打雪仗打得浑身湿透了，可是一年年的，懂的事情多了，谁还能没心没肺的起来？”

我微微一滞，倒也思量着她说的是大实话，索性也跟着叹息了一句，“其实咱们还好啦，到底还不用操持杂事，往年都是德母妃应酬，每次节后都要腰疼好几天。用贞母妃的话说，到底还是好时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