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我和定嫔都是一怔,我是万万想不到端母妃如此尖锐的把话说了出来,虽说目下的情形估计一味沉湎于丧子之痛的定嫔都看得出来。定嫔的脸色在灰暗的烛火下别样的惨白吓人,她几乎是整个人都开始颤抖了。我看她实在是不正常,忙往端母妃身边靠了两步。
端母妃对她的失态却恍若未觉,只一味地发问:“你滑胎是在二月份,为什么到了三个多月后才到处喊冤。你口口声声说有证据证明璟嫔谋害你腹中之子,本宫且问你,是人证还是物证?”
定嫔看着端母妃的眼光更加狐疑,我忍不住道:“小主就算没听说也该看出来了,母妃身体是极其虚弱的。漏夜出来绝不会是只为消遣小主。就是民间诉讼,证物也是第一要紧的,小主但说又何妨?”
定嫔仍是不大放心,问道:“贵太妃这样问,难道是有把握让太后过问此事?还是觉得我的证物是假作的。”
端母妃摇头道:“我这样问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要杀人,首先就要多备几把刀子,其次,要看准人的死穴再往下砍。否则为了仇人的一肢赔上自己一命,可比同归于尽更加亏本。”
定嫔一震,几乎是吟涕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我和那贱人比邻而居,眼看她日日得意洋洋。想着我那早死的孩儿,你叫我如何能看着她诞下皇子尽享荣华。本来我就已经起疑,烟罗是我身边大宫女,等闲的玩意从不放在眼里,怎么就能为了一个鼻烟壶自降身份和小丫头打架。但当时一味伤心,也没想到人心险恶至此,只当自己无福罢了。直到那一日……”定嫔说到伤心事,情难自禁地哽咽起来。
她痛苦极了,泪雨如珠落个不停,总算她还没有忘记这是在外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泣声,远远听上去只怕就像夜枭,于暗夜中如涕如诉,幽噎难言。就算真被人听到了,也只会为紫奥城的狐怪鬼神平添几分可信。
最后,她哭到力气都快抽干了,几乎要摊倒在地上。我见着也是十分的不忍,可看着母妃笃定的安坐,我也明白现在说什么也安慰不了一个失去儿子的年轻母亲。何况人在深宫,这个孩儿代表的,实在不仅是血脉的延续。
终她收住了声,继续描述道:“那一日,我偶然间听说烟罗在流放途中染急症暴毙。当时我竟还是没有起疑,虽然恨她间接害了我孩儿,但毕竟是从小服侍的人,就用了些关系叫人运回她家乡安葬了。可是我派去的人竟回说那个小宫女也殁了,死因和烟罗一模一样。更要紧的是,统共二十多个流囚,死的竟只有她们俩。太妃娘娘,你知道我那是的心情,就像是被别人狠狠扼住了咽喉,憋的呼吸不了。”
“我既然觉出不对,就托人带信给哥哥,请他从中调查。但是事及内宫,就算是大理寺也不好置喙。所以我又去挖出来那个在慎刑司服役的小内侍,他早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只是说对不起我,当初是有人暗中叫他把鹅卵石扫到我脚下。还没咬出是谁人就已经不行了。他们可真真是好计谋呀。以为把奴才都作弄死,我就挖不出凶手了?我舅舅何运年官至霸州知府,可巧那个小宫女的老家就在他治下,前些日子他把消息透进来,果然有人暗中给了她家里上千两银子,只说是宫中主子打赏。可那些办事的人却都是太原昌宁伯府的。”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微微喘息几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