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柳小小摇了摇脑袋:“明明大夫都诊断是邬爷爷是生病了。”
陆乘风抿了一口酒,佯装愠色:“好了,小孩子家家,好好吃饭。”
柳小小不满的咬狮子头。
陆乘风转看向邹显威:“邹叔叔见谅,她才十五岁,不懂事。”
邹显威只好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老邬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好端端就病了呢。”
陆乘风道:“人老了毛病便多了,我刚回府时便听说了邬叔叔身子骨不利索,他也快五十的人了,病来如山倒。”
在座都是差不多这个年纪的,不知她这一番话是否含沙射影,憋了憋,李兆中道:“既是真病了就暂且歇着,我三人来也无事,就是见你回来后迟迟不去军营,我们又许久未见,正好便一块来了。”
陆乘风举杯:“乘风多谢三位叔叔挂念。”
四人饮完酒,李兆中微一沉吟,说:“自从你爹做出那等事后,肃北便一直是我四人在管,如今你奉旨回来接掌军务,有何打算?”
陆乘风微笑着,看起来像是个虚心请教的后生:“乘风以后,还要多仰仗三位叔叔。”
李兆中端起酒看向她,陆乘风的眼眸里平静得毫无波澜,他道:“你既唤我三人叔叔,那有些话便当成晚辈听听。”
陆乘风点了点头。
李兆中道:“陆丰叛敌一事沸沸扬扬,你作为他的女儿,这件事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柳小小打断道:“这位爷爷,你左一句陆丰又一句陆丰,你是不是成心想让陆姐姐难堪啊?”
李兆中敛眉:“你这小丫头是何人?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柳小小笑得眉眼弯弯:“我是小丫头怎么了,你说话说的不对为什么不能插嘴,这里不是知县衙门也不是什么军营,这是陆家,我的家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作为一个长辈,尽说些捅人心窝子的话,亏得陆姐姐还叫你一声叔叔呢,我看你这不像叔叔,倒像是专门来给她难看的。”
陆乘风心下是想给她鼓掌的,但她忍住了,装模作样训斥一声:“小小,不得无礼。”
随即看向李兆中:“李叔叔,小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柳小小嘁了一声:“我说错了吗?一个二个凶神恶煞不请自来,让你们进门是给脸面,舔着脸在这倚老卖老,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陆乘风嘴角微微抽动一瞬,桌下不着痕迹掐了一把自个大腿,面容严肃道:“好了,吃你的饭,再多嘴我给你扔出去!”
柳小小混在市井中长大,嘴里就没几句好听话,呆在陆乘风身边之所以这么老实,全是因为当初卓三说的话。
你的陆姐姐喜欢乖小孩,你若是听话些,她自然不会赶你走。
柳小小讪讪闭了嘴。
几人皆被这柳小小这一番话气得够呛,偏偏陆乘风在一旁打圆场,柳小小看着年纪也小,跟一个半大的孩子一般见识,传出去非让人笑掉大牙,只好忍了下来。
陆乘风招呼几人:“几位叔叔动筷子啊,赶了一天的路应当也饿了。”
李兆中率先动筷子,道:“说到刚刚之事,关于军中一些琐事,我们掌管着四大营——”
陆乘风道:“李叔叔这么一提我想起一事来。”
“何事?”
陆乘风慢悠悠夹着菜:“事关潜龙卫,我临走时潜龙卫有三千骑,朝廷近日不是要拨付十万两军资嘛,我准备给三千潜龙卫各配备弓弩,这种新式弓弩我在燕京见过,后面便私下改良了一下,让弓弩的射程更远,极为适合突进作战的潜龙卫使用。”
三人面色一顿,互相看了一眼,李兆忠中:“你要给潜龙卫配新式弓弩?”
陆乘风只当不察他神情的异样,笑着说:“正是,有何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且不说三千把新式弓弩要费的银钱,潜龙卫早已在去年便被瓜分进四大营,如今只剩不到百余人,又去哪里变一个三千人马的潜龙卫来?
李兆中面露一丝难色。
陆乘风慢慢饮着酒,不待三人答话又道:“想来三位叔叔也同我一般心思吧?”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孙木泉斟酌几番开口道:“是这样的,乘风,肃北军营已经没了潜龙卫,自你离北后潜龙卫无首许久,你也知道,他们个个都是热血男儿,只服比自己厉害的,旁人又跟你怎么能比,与其放任自流,我便与你几位叔叔将三千潜龙卫散到了四大营中。”
若是以前,这几人是决计不敢的,但陆乘风走的太久,陆丰也早已入了黄土,任你陆乘风再骁猛也不过是个二十二的姑娘,如今情况已摆在这,真要说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她也只能发一顿气。
几人摸透了陆乘风的脾性,只当她必要冷嘲热讽一番,正好他们再借着这股冷嘲热讽作为一番,压一压陆乘风的锐气,让她知道陆家早已不是当初的陆家,她也收敛些往日的盛气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