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天气风云变幻,正午还是艳阳天,到了下午就蒙上了灰色。
裴时站在院落中,翠绿的藤蔓搭在他的身侧,手中夹着的烟闪现一抹猩红,烟雾腾腾升起。
面对这样的诅咒,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外公,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老人。
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裴时不知道。
他从不去想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他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老人被他的眼神狠狠地刺激到了,他撑着轮椅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扬起手狠狠一巴掌落下。
“啪”
“你凭什么用那双眼睛这样看我,你们裴家还我女儿!裴时,要不是因为有了你,我的女儿怎么会回去找那个疯子?我看你不仅长的和那个疯子像,心也跟那个疯子一样冷血。”老人歇斯底里地指责着。
裴时的脸被打的偏移,但神色丝毫未曾有任何变化,更没有丝毫怒意。
最炎热的月份,汗水湿透他的背。
云软枝站在门口,从对话中她听明白了不少事情,看着裴时被打,她的心忽然瑟缩了一下。
洋房附近的老人曾说过裴时过得很可怜。
究竟有多可怜,她的感触更深了一分。
明明是裴时世上仅剩的亲人,却把最无辜的他当成了发泄恨意的对象。
麻雀轻盈得飞过别墅,歪着头打量着她。
云软枝猛然走了出去,少女清脆的声音凶凶的,“老爷爷,我作为外人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裴时先生又不是杀了你女儿的凶手。他是你女儿的儿子,也同样被那个男人狠狠折磨了一遍。而那个时候,你作为父亲又在哪里?你又凭什么责怪当时作为孩子的他?你究竟是在无能狂怒欺负他脾气好,还是真的觉得他有错?”
云软枝气的眼眶都红了,“还有,我们裴时先生那么好,当然会有好下场,至少比你这个只会找受害者撒气的老头子好。”
院子中安静了下来,本来一脸淡漠的少年慢慢转过身,看了过去。
彼时夏风轻柔,阳光灿烂,漫天金光落了一地。
老人睁大眼睛,手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力道过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碎成两瓣,掉在地上。
他口不择言,“小畜生!说什么呢?”
云软枝装作没听见,反正一个老头而已,打她她就跑呗,都坐上轮椅了,想必也追不到她。
她转身走到裴时身边,从兜兜里摸出一小瓶润肤乳,细细给他抹了一点,“疼不疼呀,我这个霜是凉的,应该能舒服点,一会回去我给你冰敷一下,那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老头,说的话你也别听进去,人年纪大了就爱讲胡话,你别理他。”
她冲他露了一个笑容,落在裴时眼中,像是三月的桃突然盛开,他听见云软枝说:“你放心,有我在,你的下场永远都是好下场,我永远朝你走。”
裴时低头看着她双眼,少女眸光清澈,胜过了故乡清和的晚风和所有带着暖意的太阳。
他对于美丽的认知,就是从这双水亮的眼睛开始的,他黑白的世界里被她的眼睛带入太多颜色,让他规律平淡的世界里少了几分难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