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咳——”

左伸的业师与刘峤有几分渊源，论起辈份来，左伸还真就是刘峤的子侄辈，二人私下里亦常往来，那竹山堂便是左伸的书房。

然而，若想要答出新意、不落前人窠臼，这却是殊为不易的了。

他怔了怔，旋即便认出了那是谁的手，无奈地抬起了头：“淮山老，何必如此性急？再等一时竟也不成？”

谁拈到就是谁，很是公平正经。

坐在上首一名著青袍、蓄五绺长髯的中年文士，此时发出了一声清嗽。

“字者，言志、立心、记春秋。”

“此字可是‘竹书’？”

从第一列的上古商金文，到大篆、小篆，再至隶、楷、行、草，依序排列，而最后六列，则是如今已经很少能见到的六种异体字。

她的声音一如她的相貌，肃然周正，此时拔高了音量，越发显出一种冷来。

左伸便也没再多言，再度清嗽了一声，伸手便要揭开面前第一份试卷的覆纸，却不想，一只满是皱褶的手倏地便探进了视线。

白石书院每年入学试的主考官皆是在各主讲、斋长、堂长并山长之间轮换，而轮换的方法则是：

左伸面上的神情几无变化，又温声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指了指摊放在自个儿眼前的一沓试卷，语声中带着询问之意。

这一声“贤侄”直叫得左伸眉毛抽动，练了好些年的养气功夫差一点就要破功，憋了好一会儿后，他方才捏着眉心道：

“淮山老，此乃书院，并非竹山堂，您老还是用着学里的称呼为好。”

此乃左伸看到试卷第一个感受。

拈阄。

整张卷面干净整齐，一行行、一列列有若刀削一般，无一字错位，而那字迹则如簪，约束于整肃的行列间，通篇看去，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堂长，就先瞧淮山老的罢。”

在书院中，堂长是仅次于山长的职司，而身为主考官，各位夫子推出的甲等卷，亦须得先由他过目之后，再行麟选。

“老夫知道，老夫知道。”刘峤一面说话，一面便偷偷地将自个儿的卷子盖住了原先的那张。

她在学生面前素来威严，此时却被人唤作丫头，这要是被学生听了去，往后她还怎么教书育人？

众人的笑声渐渐地便息了，这文士方才温和地笑了笑，道：“淮山老还请稍候，待本堂先过目了这几篇再看。”

唯一的区别便是，每一列的字体都不一样。

身畔忽地传来一道语声，随后，一根修长的手指便点在了卷子的倒数第六列。

左伸吃了一惊，一扭头，却见几位夫子不知何时竟已全都站在了他的旁边，正一个个伸头巴脑看着那张卷子，目中俱有惊艳之色。

不说其他，单只这一笔字，便足以当得一个甲优了。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