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人夤夜私闯陆家,里里外外搜检了个遍,约莫是怕他译出秘信并抄录下来。
陆深笑了。
随着唇角弧度的加深,他面上的冷意渐渐淡去。
他收伞跨进屋门,将那仅剩半扇的屋门往开处拉了些,一面拍打着袍摆沾染的雨沫,一面闲闲地道:
“姑娘既来了,何不现身一晤?”
“啧,还真是瞒你不过。”一管清冷的音线倏然响起,衬着满庭细雨、阶上凉风,平添一段萧索。
陆深侧首望去,便见青衣白裙的少女正悄立于荒草间,掌中油伞尖梢耸立,锐利如剑。
“进屋聊,还是在水阁子里坐坐?”
陆深一脸地泰然,丝毫不曾因卫姝的突然出现而惊诧,可见一早便察知了来者身份。
卫姝盯着他看了片刻,到底没忍住,问道:“你这门功法可有名目?”
她大力甩下伞面的雨水,紧接着又道:“别再拿话诳我了,你又不通武技,若没个法门,断然达不到这般境界。”
她这厢在草丛里只待了不到十息,便被陆深一语叫破,简直……神乎其技。
需知阿琪思的隐匿功夫可不差,在山庄亦也是排得上号的,否则她也不会成功反出山庄,一逃数年,期间还折了山庄无数好手,至今还活着。
而就在方才,卫姝已将气息尽皆收敛,几与满院风雨同调,可却依旧不曾瞒过陆深,是以她才会有此一问。
陆深有些怔然地看着她。
那一刻,在那张总是成竹在胸的脸上,难得地现出了一丝困惑:“功法?境界?姑娘到底在说什么?”
卫姝只当他装傻,两眼直视着他道:“就你的这份儿感知之力,可谓世所罕有。你到底是怎么察觉到来的人是我的?”
陆深面露恍然之色,长长地“哦”了一声,展袖道:“姑娘原来是说这个啊,前番我不就告诉过你么,从前我经过一些事,冥冥中常有感应。”
就知道从这你嘴里抠不出半句实话来。
卫姝不再追索,迈步朝前道:“罢了,水阁子漏雨,还是屋里聊罢。”
“水阁漏雨了?”陆深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水阁,却并未发现有何异样。
便是这一错眼的工夫,身畔忽有风至,定睛看时,卫姝已在书案后正襟危坐,那柄油伞歪放在门边,伞下水滴沥沥,淌过了石阶。
“有消息了?”卫姝问道,仿佛没发现自己正坐在主位上,反将人家主人晾在了一旁。
见她坐得稳稳当当地,并没有要让一让自己这个屋主的意思,陆深便也没往里走,就这么一脚屋里、一脚屋外地站在门边,望着外面渐渐密集的雨丝,道:
“嗯,是有眉目了。”
卫姝将手一伸:“把公文呈……拿来我瞧。”
陆深转眸看着她,眼神颇为怪异。
这一伸手、一张口,官架子大得吓人。
“还没当上官儿呢,姑娘这架势便已经十成十地足了,就凭这一份儿进取之心,何愁他日不飞黄腾达?”
他由衷发出了感叹,随手自袖中取出一物,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