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咳嗽声已然停了,可他却并没再接续起方才的话题。
卫姝颇觉不解,正自狐疑间,蓦闻“嗤”地一响,那草庐里光明骤放,竟然掌起了灯。
一瞬间,那微弱的烛火破开浓夜,氤氲出一小团暗黄的光。纵然那微光并不足以冲出黑暗,却也将这夜幕映亮了几许,卫姝的身形亦随之一滞,旋即倒退回原处,一只手已然摸上了袖笼。
真真好生奇怪。
屋中诸人分明连话都不愿多说,显是要隐藏身份的,可眼下竟又突然举火,前后行径如此矛盾,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烛火亮起之后,草庐中仍旧静悄悄地,卫姝只隐约听见了一阵仿佛是纸张翻弄之声,未几时,这声音便又停了下来。
再之后,烛火陡然熄灭,四下里重又归于黑暗。
卫姝被这明明暗暗地搞得有些心乱,因怕再生变故,便凝神仔细地数了数那草庐里呼吸。
不多不少,仍旧是六个人。
“四号,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突然明烛?可是有事?”一道含着惊怒的语声骤然响起,却是那老者当先开了口。
听其语意,他显然也不曾料到竟会有人举火,且事前也不说提醒一声,是以此时的语气很是不虞,连发三问,大有兴师问罪之意。
老声语声方息,屋中便相继传来了数记敲击之声,那其余几人虽不曾说话,却仿佛是在以此表明对老者所言的附议,其中一两记的敲击还很重,可见其人之震怒。
“对不住各位,对不住、对不住。”四号的语声有些惶急,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地,道:
“容……容在下在此分说。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才收……收到了一封加急密信,那个时候因怕误了与大伙儿约定的时辰,我收了信也没看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他这时候已经说得顺畅了些,倒也不结巴了,就是那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老实,像是个种地的庄稼汉,又接着说道:
“刚才听了老大的话,我一下子就想起这事来,一时却是忘了大伙儿都在议事,还以为是在我那小屋里一个人呆着,就随手点亮了灯烛,然后才发现诸位都在。我心里一慌就没先熄了灯。对不住,是……是洒家的错。”
这竟还是个出家人?
卫姝简直都快要震惊起来了。
这化外人却来管凡俗事,还管到了国朝兴衰上头,却也真真是红尘眷恋、忒煞多情了。
“罢了,你是第一次来,且容得你这一回。下不为例。”老者的语气仍旧颇为严厉,且亦点明了此人之所以不懂规矩的因由,无形之中却是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那四号果然道:“下次不会了。”
老者便又放缓了语声,问道:“如何,四号?你既说有加急密信,可是有要事?”
那四号立时便道:“有的。密信里说,最近布禄什又往地底粮库运了好些粮草,丙字号库已经满了。”
卫姝抚袖的手指一下子握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