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女妖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是亲姐胜似亲姐!”小鼠妖还不忘补充道。
“是,我们从失去亲人流浪到北关就相识,认识快二十年了,比有些亲姐弟还亲!”
“你也是鼠妖?”
盛阳见她刚才并未露出牙齿,相貌也和迟强还有她这个弟弟有所差异,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倒是有些像尺玉一类的眼睛。
“我是猫妖。”
“你是猫妖!”温明有些惊道,“猫和鼠不是天敌吗?难道猫妖和鼠妖能和谐共处?”
她轻蔑一笑,“猫妖和鼠妖自然是天敌,但是你没听过一个道理,让两个人最快成为朋友的方式,就是让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她恨了盛阳一眼,“妖族之大,家族众多,从前我们多有隔阂,才会让你们无耻人族趁虚而入,害了我们整个妖族!”
“如若再对殿下无礼,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段喻之冷着脸,见她脸色收敛,方才继续道,“你如果还想要命报仇,就老实交代粮仓一事。”
女妖眼神一暗,“段大人,我知道你也是人,虽然你是善人,但你终究是人,我们之间注定有隔阂……但是我相信你的人品!如果我交代实情,你能否放我姐弟一条生路!”
“可以。”段喻之毫不犹疑地回答。
“那她呢?你能说服她?”她指了指盛阳。
段喻之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对殿下无礼。”
她有些窘迫地收回手指,“不好意思。”
“看来这女妖倒是听段太傅的话。”温明幸灾乐祸在盛阳背后嘟囔。
盛阳倒是从刚才就看出来了,这个女妖似乎对段喻之有点仰慕之情,只是刚才段喻之分明已经忘记了她,她一时玩心起,装作乖巧地样子挽住了段喻之的手,甜甜回应道。
“我当然都听段太傅的。”
吃醋倒不至于,段喻之对她的感情比磐石还坚,这点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她见这小妖对自己敌意很大,忍不住想气气她。再说刚才自己说父皇那句话被段喻之听了去,似乎有些怪自己莽撞,看他沉着脸,她便故意讨好一下。
“狗男女!”
鼠妖事到如今还不忘牙尖。
段喻之却毫不在乎他的鄙夷,他的心情完全被盛阳掌控,她这般明显的亲密举动,很让他受用。她刚才大庭广众之下无意透露出对昭帝的不满,这让他有些担忧,正在心里怪她太过莽撞容易落人口实,这下更落人口实的事却让他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了。
那女妖看着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咬牙切齿,“好,段太傅莫要食言!”
“姐,你要干什么!迟芸,你有病吧,不许乱说!不许泄漏机密!”
迟芸瞪了他一眼,自说自话道,“这事我知道,粮仓确实是他偷的,他一个人怎么偷的完,他是和……”
“迟芸!不许再说!”
鼠妖手被捆在身后,挣扎未果,嘴里吵着闹着打断迟芸的话,段喻之实在嫌烦,朝他后颈给了一掌,他直直便扑在地上了。
“无妨,只是晕了。”
“好吧……”迟芸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北关当地有一群鼠妖,平日隐藏在市井之中,顶着人的身份偷摸赌抢,无所不作,是出了名的小混混,此事你大可问胡栾知不知情。我弟弟和他那群狐朋狗友缺钱了,商量着要把粮仓偷空,卖给北丽国,我劝了他好久,他就是不听!”
“他不是把粮吃了,怎么能再卖出去?吐出来了?”
迟芸嫌弃地瞥了温明一眼,“自然不是!那什么食餍兽都是传说了,就你还信!他们就是用粮车装的啊!只是他们习惯黑夜行动,没有点灯,动静也小,加上这北关县衙的人都是酒囊饭袋,对鼠妖来说偷粮简直易如反掌。”
说完她竟还透着一丝得意。
“粮食去往何处?”
“段大人,您怎么也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我刚才已经说过,早就卖给北丽国了啊!”
段喻之默然,虽然他还有许多不解,但是看迟芸的态度,在她这里应该也问不出别的了。
“怎么样,段太傅,能放我们走了吗!”
段喻之摇头,“方才约定是放你们一条生路,并未说放你们先走。此事还未了结,你们先在县衙待着,待抓到他的同犯,便放你们二人走。”
迟芸似乎有话要说,复又忍了忍,道,“好吧,段大人说的也有理。”
温明叫来手下,帮着将还在昏迷的鼠妖拖进了屋子,迟芸也自觉关了进去。
由段喻之亲自画了一张符咒,设了禁锢法术在上,贴在房门上,这样两人很难冲出,再派几个侍卫将房间死死守住,确保无误之后,几人才回房间。
折腾了一夜,已经是子时了,段喻之坐在床头陪着盛阳入睡。
他从前那两年每晚都做着这件事,那时溶月没有他的陪伴是难以入睡的。刚进宫时,虽然他很快挂名捉妖司统领,实际捉妖的时候不比陪溶月的时间多,他只是圣上用来表明惩治妖族决心的定海针,当然,他也出了一点力,比如提供了一些管用的法器。
溶月的病稍微没那么极端的时候,白天有温明和岑儿能看着她,她整日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可以整日一言不发,滴水不进。他虽人在外除妖,心却始终系着在宫中的溶月,天黑之前,他必须回到宫中,陪她用一日第一次膳食。夜深人静之时,他点一个灯看公文或整理卷宗,溶月便坐在床边蜷着腿,就那么看他,一直到眼睛看累了,倦了,才愿意躺到床上去休息。她那时候太小了,把自己当成了能救先皇后和先太子回来的圣人,后来自己能力有限,让她失望了很多。
溶月病好了之后,他也再未被允许在宫中过夜,这样毫不顾忌礼数的陪伴,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自从鹿州驿站那晚之后,她竟又像从前那样有几分依恋于他,这让他内心无比喜悦,这才有些得意忘形,此一路他忍不住和她亲密,怕是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回平阳之后,这样的亲密也绝不能再有了。
“刚才那个迟芸,她似乎对你有情。”
早闭上眼的溶月突然轻启小嘴道。
“是吗?”
“是。”
“乖,赶紧睡吧。”
“你今日生我气了?”
段喻之担忧地看着盛阳紧闭着双眼的脸,“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无论如何,你不能与他为敌。”
盛阳猛地睁开眼,“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段喻之宽慰地笑了笑,“快睡吧。”
盛阳并不情愿地又闭上眼,房中烛火忽明忽暗,有段喻之在身边,好像身侧有铜墙铁壁,安心牢固,但这铜墙铁壁又是温暖柔软的,让她想要依靠……
她恍惚间在梦中再重复今日发生的种种,隐约之中听到有声音传来,“不好了!妖死了!妖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