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没这么笨,还是左相没这么笨?”
盛阳嘴角微微一扬,眼中挂起了鄙夷。
这个左相,隐藏背后,将自己摘得干净,佯装与世无争,实则出谋划策,毫不含糊,她又看了一眼段喻之,却偏偏是他的恩师。
果然段喻之对她提到左相有些不适,“左相与太子也是师生之谊,他已经不论世事多年。”
“哼,”盛阳嘲笑一声,“自欺欺人!我问你,若有一日左相要来杀我,你也向着他?”
段喻之摇头笑了笑,“他不会对你动手,这我心知肚明。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代你受死。”
“好,好,段太傅记住自己说的话!”
“哎!你呀,”段喻之将她和着狐裘往怀中一搂,“你真是只一摸就炸毛的猫,话不投机半个字就要高高竖起尾巴打架了。”
盛阳在他怀中不安分地扭了扭表示抗议,还是没拧过他的怀抱,靠在他怀中继续道,“既然不是太子干的,那难道是二哥干的?”
“这要问你了,你这个二哥,到底怎么想的?”
段喻之下巴靠在她的额上,温暖的气息细细扑到她的额上,撩动了她额间的碎发,有些痒。
“不可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笃定地道。
“为甚?他做了什么你该心知肚明?”
“自然,不然我和他有什么好玩的。”
“是你那位宠妃朋友给你通风报信的?”
“你早看出来了?”
其实那日见他赴宴,她便猜想,尺冰的身份迟早暴露了。
“那你也应当知道她是妖吧,为何不揭穿?”
“她对二皇子虽然情深,对你也不假。以她对二皇子的了解,以二皇子对她的情意,必要之时,能护你周全。”
段喻之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颇为认真说道,“二皇子此人虽然不甘出身,有心夺储,但在三位皇子中做事还算磊落,一心围着政事,你要和他合作,我无心干涉,只是他背后始终没有可定乾坤之人,很难斗得过太子。你与他交往,要藏于身后,不要被他当盾使了,以后他一朝落败,太子可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那怎么办,我已经得罪太子了。”盛阳扯了扯他的衣袖,眼睛一闪一闪地,装作无辜求饶似地,“段太傅,可要救我啊。”
段喻之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还会怕?”
盛阳转过头去,又靠进他怀中,在他怀中调皮偷笑。
见此,他又道,“你想怎么做,我也不敢有意见,只是遇事千万斟酌,不要再有驿站之事。”
盛阳正了正神,“我知道了。”
嬉笑过后,盛阳细细回味刚才段喻之的回答,脸色却有些冷了下来,段喻之所说,皆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马车停了下来,温明在外道,“殿下,太傅,似乎是到了。”
“为何说似乎?”
段喻之掀开帘子,已然到了城门口,只是他一抬头便也明白温明话中之意,这城墙之上,竟没有一个牌匾。
“进城。”
段喻之一声令下,马车又缓缓前行。
城门口居然也没有守门的将士。
他们进了城门,马车却又停了下来。
温明微微贴近马车道,“二位,北关的人来了。”
段喻之将盛阳轻轻从怀中扶起,北关都是太子的人,他们不可太过亲密,免得被太子抓住把柄。
盛阳轻声嗔怪道,“怎么了,他们又看不到。”
一双手还留恋地在狐裘下握着段喻之的手。
窗外响起了人声。
“臣北关县令胡栾,参见盛阳公主殿下,段太傅,恭迎二位大驾。”
段喻之扶着盛阳不紧不慢下了车,胡栾只见段太傅冷着一张俊脸,盛阳殿下扬着下巴,虽然两位长得跟金童玉女似地,却皆是一副爱答不理的高傲样子,他心中腹诽,面上依旧端端跪着,礼数倒还是端正。
盛阳居高临下看了他一眼,段喻之道,“起来吧。”
他缓慢地站了起来。
他这人长得有些矛盾,胖乎乎的,个子不高,和胡元不愧是表兄弟,确实是有些像,只是他本该也像胡元一样白白胖胖,脸上却不算白,但也不算黑,似乎透着黄,光看脸色像是几日没吃没喝没合眼的人,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憔悴的肥胖劲。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似乎还腿软了一下,身边的侍卫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这侍卫看着倒还矫健。只是身后还有几个侍卫却是面黄肌瘦,眼窝已经凹陷,嘴唇也毫无血色,看着没吃饱饭的样子,昏昏欲倒,绝不像能护卫人的。
北关果真是遭了饥荒?
“胡大人,统治北关有方,这城墙上的一城之匾,竟都消失不见了。”
段喻之甩甩袖子冷笑一声。
胡栾刚站起的身子又扑通跪了下去,“段太傅,是下官失职!下官失职,连北关的牌匾都守不住!”
“你这牌匾怎么没的?”温明看戏道。
“这……”他面露难色,“是前几日有一队难民,把牌子给砸了。”
“为何?”段喻之的脸更沉了。
“太傅大人,小的这里……已经饥荒两月了……百姓有怨气……也是该的……”
他声音像蚊子一般大,生怕段喻之听清了责怪他。
段喻之和盛阳对视一眼,“你这里去年不是逢丰收吗?听说还上报圣上,装满了粮仓,放下豪言能供整个鹿州一年无忧。怎地,许是过年太过奢靡,把粮食都败光了?”
“大人啊大人!殿下!殿下!殿下明察!”胡栾跪地大喊,连磕十个响头,“实在不是下官有意隐瞒,下官确实是无能为力啊!这里实在扛不住了,下官月前就向平阳去信认错了!”
“鹿州驿站已被妖所占,你的信怕是根本没送到平阳。”
“啊……这……”胡栾大为吃惊,“一州驿站,竟然让妖给占了!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妖,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想到这儿,他突然看着段喻之两眼放光,双腿还在地上,人却挪到段喻之脚边,“段太傅!太傅大人!您是天盛第一捉妖师,这世上没有您捉不住的妖,您帮帮我们,帮我们捉住偷粮的妖贼吧!”
“你说是妖偷了你的粮?”
“自然是,大人,这硕大的北关粮仓,三百石粮食,一晚上就没了,一晚上就被搬空了!这不是妖是什么?哪里还能有这么怪的怪事!”
盛阳和段喻之对视一眼,事情果然和云扬所说一模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