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独女盛阳婚配镇国公世子盛飞宇,彼时盛飞宇已名在外。
溶月来面圣时,段喻之刚从御书房出来,他一身朝服,即使心中颓然,却依旧高大挺拔,站在檐下,抬头便看到了自己,这一次却不似往常那样对她笑,甚至连看也未多敢多看她一眼,他躲开盛阳眼神的那一刹那,愧疚在他眼中被遮掩。
他从来毫不犹豫地走向她,步子迈的极大。这日却等了许久,等到他走至她身旁,微微停驻,艰难从已经干涸的嗓子里说出了那句话。
“月儿,我已答应与乔氏的婚事……我此生……终究负你了。”
溶月太了解段喻之了,他要做决定,已经是没有退路。
昭帝以盛阳的婚事做挟,如若段喻之不愿娶乔氏,昭帝便不顾盛阳意愿将她即刻嫁给盛飞宇。
“虽阳儿不愿,但盛飞宇镇国公世子,身世当勉强配得。”昭帝眼中鄙夷与不屑,狠狠剜空他的心。
他们再无可能了。
尊贵的盛阳公主,一辈子也不会成为别人的续弦或是妾室,他们再无可能了,这就是昭帝要的。
但是她心里太多不甘,这不甘让她时隔多年,一想起来便会因遗憾而内心绞痛,难以呼吸。
在她少女时期的这段好长的梦里,梦的结局都是她披着世上最精致的凤冠霞披,一身耀眼的红站在他的对面。
可是那个位子被一个陌生女人取代了。她知道,那个女人只不过会成为一个深府之中的行尸走肉,不会受段喻之一丁点的怜悯,但是她依然嫉妒的发疯。
溶月再也没在角楼下等过他,她因婚事与昭帝起了隔阂,一气之下请旨出宫建府。
公主府离段府不远,他每每下朝,带着角楼空无一人的失落路过公主府,却从来没遇见过她。
六年间,除开佳节公宴,见到她的次数寥寥无几。他从前不爱热闹,但现在最爱,只有在高朋满座之中,他才敢毫无顾忌地远远看向高高在上的她,他永远为之倾倒,他的心永远为之而痛。
这是溶月对他的惩罚。
他只该有她一个新娘,段府的夫人该只是盛阳公主殿下,段喻之的发妻该只能是李溶月……这些独一无二的承诺,随着荒唐的婚姻,随意的给了别人。
最让他愧疚的是,他再了解不过他们的感情,这份羁绊,让他即使娶妻还孑然一身,也让溶月即便知道再无可能,此生也不会再嫁他人。
她在等待,不知道等什么,因为毫无可能,但她在等,已经等了多年。
他太羞愧了,他有时甚至后悔与她有这样的羁绊,挡住了她的路。
段喻之对溶月的愧疚,在每一个不曾见面的日子微不可闻像尘土一样累积进他的心房。又在每一个见过她的晚上,像潮水一般涌进他的身体,令他几近窒息。
溶月在整日的精神紧绷后已经浅浅入睡,她青丝如瀑铺散在枕上,睫毛忽闪,呼吸均匀的吞吐,双颊在被褥的温暖下变得红通通的。
“月儿,”他轻轻附身,将自己的脸颊贴近她的耳边,在无人注视的深夜里,肆意感受她的气息,“对不起。”
六年疏离,我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这一声对不起。
溶月转过身背对段喻之,“你不必对不起,我什么都知道。”
烛光已经燃到快要枯尽,红色的泪滚了下来凝成了坚强牢固的底座。
“你娶乔氏是为了换我和盛飞宇婚事作废,只是父皇不放心,一拖再拖。我也知道你婚后从未亲近过乔氏,甚至很少和她说话。三年前你因办事不力被禁足半年之久,实则是你再请父皇废除我的婚事,父皇大怒。这么久父皇都知道盛飞宇是什么样的人,宁愿让我背后受尽嘲讽,也久久不肯退婚,只是为了隔阂我们。”
段喻之并不惊讶,他眸子幽黑,藏着深不见底的心事,世人都道他工于心计,腹中有九十九道弯弯肠子,他毫不理会,只要他自己知道,每一道都是为了眼前人。
“我知道,月儿本就聪明至极。”
他最爱溶月天真,但她的天真与人不同,她的天真是坚信自己,她认为的对就是对,她认为的错即为错。
从前他们最爱赏玉兰。
“母后最爱玉兰,纯白无瑕。”
她眼眸低垂,缱绻心事,像屋檐下那一朵玉兰,纯白无瑕,但又因世事染上阴影。
“嗯,我知道,所以你不也用说对不起咯,因为我也不会原谅的。”
她仰面躺过来一双眼亮晶晶的看向段喻之,像是开玩笑一样。
段喻之轻抬嘴角笑了笑,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一丝乱发,知道她并不是玩笑,他们之中所隔,千山万水,难以踏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