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这么觉着,”他感到盛阳不安分的软骨小手在他腰上随意的揉捏,这让他觉得嘴干,喉结滚动,咽了咽,“他们私底下都叫我段阎王。”
温明端着药推门而入,看也不看这两人多一眼,将药盘放到段喻之身侧,又拿起茶壶飞快地倒了一杯水,把壶和杯子端到段太傅手侧的凳子上。
他们三人多年混迹一起,他和段喻之可以说是伺候殿下的得力搭档,段喻之照顾好殿下,而他照顾好两人。
“再倒一杯。”段喻之有些不满道。
温明抬起头对他假笑一下,”你们两人不能喝一个杯子吗?非得劳烦我这个受了伤的人再给你们倒第二杯茶?”
段喻之见他确实胳膊挂了彩,“好好休息。”
“那臣就告退咯,两位就忍住别打扰臣了。”温明这才乐呵呵退了出去。
段喻之拿起药膏沾到手上,轻轻给盛阳上药,“他怎么阴阳怪气的?”
盛阳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手上依旧拽着段喻之的胳膊,“估计是刚才吓到了。”
段喻之的手指隔着药膏磨蹭她的伤口,又痛又凉又痒,她忍不住痛得嘶了一声。
“乖,忍一下。”
他索性快快涂完,放下药膏,转头见她一张小脸疼得通红,心里又酸又痛,伸手摸了摸她红通通的脸颊,又热又软,温度令他留恋,不禁手尖轻轻磨蹭,“是我的错,将你吓坏了。”
盛阳推开他的手,不满地轻哼一声。
段喻之却又拉过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另一只手却还在她脸上流连,目光灼灼,
“怪我,我早知道北上之路不好走,这才派段兹来护你,只是我当时脑子里全是你那日和太子亲密的样子,气得冲昏了头,忘了吩咐他一句,我随后便到。果然……你便将他灰头土脸赶了回来。”
“你早知道鹿州有异?”
“是,”他眼色微抬,透露出少有的桀骜之气,“整个朝廷几乎没有我不掌握的事。”
溶月轻笑一下,带一丝善意的戏谑,“看来段太傅看溶月不过是一张一眼看透的白纸。”
段喻之低头看她,“不,我只看不透你。”
“撒谎,你分明将我看得再透不过……”
“月儿,你知道当我看见段兹回来,心里有多焦急和后悔吗……”
溶月收起脸上的笑,“是我任性了,我也早知道鹿州危险,以为只在北关。没想到路上就遇到这场意外……刚才看他们拼死缠斗,我已经后悔不已,一是自己刚愎自用,害了他们,二是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她脸上因为回忆蒙上阴影,逆着烛光看向段喻之,缓缓呢喃道,“我确实吓坏了……”
段喻之捏了捏她的脸,“都怪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段兹折返的那一刻恨不得把他给斩了。”
“时间仓促,我进宫面圣,以鹿州缺粮为由,得圣上允准带兵亲押粮草赴北关。这粮草车慢得要死,我心里着急,点了一队亲兵,带了段兹,扔下粮草车,快马狂奔追赶你,几日路上眼都不敢合,想到你或许在路上遇到什么,欺负你了,你这么娇贵,怎么受得了,你要是真有个什么,我又怎么受得了……”
夜色绵长,他的话极其轻柔,像从天上摘下的云,却不停地砸她的心。
温州奔丧一事后一年,溶月的病情似乎稳定了下来。昭帝看中段喻之无事不成的能力,将他困于前朝,对溶月的陪伴越来越少。他官越做越大,朝堂上声望越来越高,要遵守的规矩却更多,再去后宫看溶月,多了许多规矩和障碍。
不能每日见到段喻之,这对溶月来说简直像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难受至极,段喻之进宫难,她便领着岑儿在下朝时分于宫墙角楼之下等候。
那时段喻之一度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每日下朝后,溶月精心装扮,穿着换着样的衣裳,就站在那个比她身形大上百倍的角楼之下,端端地等着自己,像一朵等待轻抚的。
即便疯癫近三年,她依旧是天生骄傲的公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菩萨雕像,看到他朝自己走来,扬起高傲的头颅接受他的一拜。
“殿下。”
“段喻之!”
他抬起头便能看见她卸下一切防备对他扬起一个笑,即便那日寒风瑟瑟,也能化成春风甘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