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死于非命,不能入宗室祠堂,不能入葬皇陵,牌位与青灯古佛为伴,冢在山上未立碑。
就连谥号孝慈,也是皇上偷偷下的旨,除了她父女两人几乎无人知晓。
可怜的母亲,音容笑貌化为一个方寸之间的牌位,而比母亲更让人心痛的,是旁边的牌位里所装的英魂,先太子李盛愿……
“兄长……”
她天生聪慧善良温和的兄长,死在了十八岁风华正茂之年,他是帝后嫡子,从小便是储君,十八岁,正是他从战场得胜回来,正要大展抱负的那一年……
她上前轻轻抚摸母兄的画像,眼泪在框中打转,虽无人窥见,却咬着牙不让它落下。
手掌在木牌上磨蹭,冰冷的字刻在没有情感的木头上,更刻在她的心尖,无数次梦中千回百转,母兄遇害那日的场景永远挥之不去……
那一日风光正好,母亲眼中装着至上的温柔,因圣上喜爱红色,她几乎长年着艳丽的衣裳,但盛阳曾听祖母提起,母后闺中爱着浅色,尤其是浅绿。
那是昭帝十年的春日,三月十四日,圣上出巡南方,皇后带着一双儿女赴泓庐郊游,难得穿了豆绿的衣服。
“母后,孩儿来迟了。”
远处少年打马而来,穿着一身银灰骑装,春风拂面,恣意飞扬,一个纵身跳了下来,朝皇后微微一拜。
少年和她母女两有极为相似的一双眼。
“哥哥!”
“月儿,来,哥哥抱。”
溶月已经有十二岁了,但她长得似乎慢些,又受尽宠爱,不谙世事,天真可爱极了,在母兄心中还是七八岁的孩子,她兴奋地扑到哥哥身上,吸了吸龙涎香的味道,这种香只有圣上和太子才能用的。
“好了,月儿都多大了,你还当她是三岁小孩,宠的没边了!”皇后嗔怪道。
“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他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半人大的纸鸢。
“哇,哥哥,这么大的纸鸢!”
“这可是你哥哥在南边带兵打仗时都惦记着给你带的宝贝玩意儿。”
小溶月虽一只手宝贝似地磨蹭着纸鸢,另一只手却紧紧捏住哥哥的手,磨蹭他手上的茧子,心中的柔软不减反增。
“哥哥带兵辛苦了!”
李盛愿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溶月,又看了看满脸欣慰的母后,“是母后教妹妹这么说的吧?”
“这可不是,是溶月自己想的。”
李盛愿自豪地抱起妹妹,“我的好妹妹,只要天盛兴旺,你和母后安康快乐,哥哥做什么都不辛苦。”
溶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母子三人在泓庐寺用过饭,在离寺庙不远处放了一个时辰的风筝。
泓庐寺彼时清冷,因风景甚好成了皇家在近京游玩的好去处,今日皇后虽是私下出行,却还是令人清了闲杂人等。
山里没有几个人,到了傍晚越发空荡荡,虽是早春,却还是有些寒冷,天边的云暗的很快,山中雾气渐起,有看不见影的鸟鸣,听着也是倦了。
“风雨欲来。”
皇后低低念了一句,不知为何心中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招呼疯玩的两个孩子赶紧上马车回宫。
“娘!娘!”
溶月焦急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月儿?”李盛愿低头看在自己怀中任性蠕动的妹妹。
“哥哥,我把玉丢了,父皇赏我的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