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小小的一间学堂之内,坐满了一群年纪约莫才七岁左右的小学子们,尽管天气严寒,学堂内的炭火也并不温暖,学子们依旧是在夫子的带领下,齐声朗诵着诗经中的《樛木》这一篇章。
他们年纪虽小,但是大多数却还是十分刻苦认真的,尽管,此刻只有着一窗之隔的窗外已经是大雪盖满了京都的道路白雪皑皑,漫天的雪像盛开的白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下的画面,但也依旧没有让学子们分心……
忽然,就在此时,紧闭的房屋门却忽然打开了开,冬日冷冽的风立刻就贯进了屋内,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袄,下一刻,所有人赶忙向门口看去。
只看,齐澜穿着一身十分简朴的冬装,站在学堂的屋门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随即,在众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也不得继续缓一缓刚刚奔跑的疲惫,立刻就转身将房门关上了来、
“先生,对不住,我迟到了。”齐澜又在众人的注视下,赶忙走到了夫子的面前,不做解释,只是认错的说道。
“嗯,你一向是来的最早的那一个,怎么今日来的这么迟,连晨读都错过了。”
今日教授这群小学子们的夫子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举人,姓吴,一向是最注重规矩体统的。
但齐澜自从上学来的种种优秀表现和课业的成绩所有的夫子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即使齐澜今日迟到破坏了规矩和体统,严厉的吴夫子,还是对齐澜出声询问道。
齐澜听到夫子愿意听自己解释,心中自然是感激不已,也不敢有所隐瞒,立刻作揖行礼,而后说道:
“回夫子的话,学生并不是有意想要迟到的,只是,今日出门之时,家中的车马坏了,而家里别的车马暂且没有准备好,会驾车的车夫也不知为何被喊了走,但学生不敢因此就向夫子告假,所以……”
“所以如何?”吴夫子看着齐澜有所迟疑,继续问道
“所以,无奈之下,学生只好是带着书童徒步走了过来……”
“学生路上已经是一步不敢耽搁了……但没成想……还是来的如此慢……”
“学生说这些不是为自己辩解一些什么……只是不想让夫子以为学生是故意为之……”
“夫子!学生知错了,夫子有何惩罚,学生都是认的。”
齐澜接下来的这几番话说下来,十分诚恳,所有的话,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迟疑,根本不像是在说谎。
吴夫子等人在听完齐澜的话之后,都颇为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出身尊贵的世家公子竟然会徒步走过来上学,随即,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齐澜的身上,而后,又往下移了几分,落在了齐澜的脚上……
看起来齐澜所言非虚,齐澜的鞋子与所有坐马车或者轿子来的世家子弟那干干净净的鞋子不一样,齐澜的鞋子此刻都是厚厚的积雪,甚至还有一些雪混着泥土,俨然是走得急了,摔在了雪地里而后带起了雪下的泥土的模样……
吴夫子率先挪开了视线,随即又看着一脸诚恳但是却又十分不好意思一副随便他处置的齐澜,思量片刻便说道:
“虽然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到底还是迟到了,所以,今日,我便罚你将今日你错过的文章全部都抄上十遍,三日后,交到我的桌案上来。”
“好了,回去坐下吧,日后,莫要如此了。”
齐澜感激于吴夫子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赶忙向夫子道了一个谢,随即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就当齐澜刚将上课所使用的书卷拿出来,吴夫子也准备继续带着学子们继续学习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忽然从人群之中传了出来:
“切!夫子真是偏心!明明都是迟到!怎么就罚的这么轻!”
“早知道!就应该让人把鞋子都给他偷走!”
“是何人在说话?”
吴夫子忽然放下手中的书卷,开始在学生们扫视一圈,而后,将目光最终落到了此刻一脸忿忿不平的齐淋的身上。
“齐淋,刚刚可是你在说话?”
齐淋看着自己被夫子点到了名,也就不再遮掩,直接就坐在位置上说:
“夫子,刚刚确实是我在说话。”
“我只不过是觉得不公平罢了,明明都是迟到,为什么夫子你对他就如此宽容?我几天前迟到,夫子你可是罚了我十个手板子!”
吴夫子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而后说道:
“你与你哥哥的情况并不一样,你哥哥到底是无心之失,但你三日前,却是因为自己睡过了头迟到不说,那日我要检查的课业你也没有完成,随堂的测试你也没有及格,所以,我才罚了你十个手板。”
齐淋听到这话,依旧是不满意的说道:
“哼,夫子不过是看在他学习好,所以夫子才偏爱他,我只不过是课业比不过他,夫子怎的就如此偏心!”
“切,你以为这是你家里啊,全世界都要围着你齐淋一个人转?夫子喜欢谁是他的自由,还要问过你不成!”吴夫子此刻皱眉皱的越发深了一些,正想开口再将这其中的道理掰开揉碎说给齐淋听,但此刻,坐在第一桌原本正在偷看小人书的梁六棋却忽然开口说道。
梁六棋看了看被他气的牙痒痒的齐淋,又继续火上浇油的说道: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想打我啊……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都来学堂好几年了,连一句回夫子的话都不会说,要我是夫子,我也不喜欢你,喜欢你二哥,不说你二哥学习怎么样,但就是比你有礼貌。”
“梁六棋!你才来我们这个学堂多久呀,你懂得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问夫子呢,你插什么嘴!”齐淋压根就没有把只是一个男爵之子的梁六棋放在眼里,继续气鼓鼓的说道。
梁六棋在家中也是说一不二的主,本来被家人给狠心丢到这个偏远的学堂来读书,就很不痛快了,没想到,这学堂,竟然还有人敢威胁他,直接说道:
“嘿!给你脸了是吧,跟谁说话呢你,我虽然来的时间短,但我也认得出来,你今天的马车根本就坐的不是你自己的,那马车是你二哥哥的!”
“你胡说八道!”齐淋忽然被人戳破了这个事情,十分气愤的说道。
“我胡说八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所有人心里都有数!你的马车原本是一辆红色的马车,你二哥哥的马车则是一个灰蓝色的,你今天的马车就是灰蓝色的不说,那马车的角上挂的齐字身后还有个澜字!你当我不认字啊!”
“那又怎么样,我马车坏了,换一辆怎么了,换的又不是你的马车!迟到的也不是你,你在这说什么说啊!”
“你吵到我了,不知道吗!我只是在想,怎么有人像你一样,这么的狠心和不要脸!”
“为了让兄长和你一样受罚,竟然抢走了自己兄长的马车,然后让自己的兄长走过来!”
齐淋今日原先就是故意弄坏自己的马车,然后抢了齐澜的马车,想让齐澜这个好学生也跟他一样受受罚。
没想到,今日齐澜受的惩罚没有让他满意不说,还被直接戳穿了他的心思,实在是恼羞成怒,就想要上前和梁六棋决一高下!
吴夫子听到这些话,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今日齐澜迟到的真实原因,他心下便对自己这个不学无术,依靠着家世背景在学堂里胡作非为的齐淋更是有所不满。
但这个不满,吴夫子不能够直接说出来,毕竟,马车的事情归根究底算是在寿光王爷府的家事,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故而,吴夫子在看着事情愈演愈烈,也只好十分严肃的说道:
“好了,这是学堂!你们两个人都在做一些什么事情!”
“都给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你们两个人,竟然敢扰乱课堂纪律,都给我把礼记第一篇抄三遍,三日后给我交过来!”
梁六棋和齐淋听到此话,最终看着对方哼了一眼,随即,便在吴夫子的威压之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心不在焉的继续看书……
……
……
一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课堂上的学子们各有所思各有所想的渡过了这一个时辰,随即在夫子的一句“下课”声音落下之后,便似终于摆脱了束缚的小小鸟一样,四处散开来。
有的不怕冷,冒着漫天飞雪的天气,跑到了室外,打起了雪仗,而有的则是困得不行,直接趴在了自己的书桌上睡了起来,还有的,则是拿着家里人为他精心准备的点心,开心的与众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