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夏雨临近了尾声的时候,谢汝卿依然没有看到楚辞那失神至近乎失态的神情,而楚辞也始终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念告诉谢汝卿,两个十分了解彼此的师兄弟,终究没有彻底交心。
但随着这场夏雨的散去,随着谢汝卿怀抱凌霄的离开,随着一只苍劲的雄鹰飞离了大雍的驿馆,弹劾谢汝卿的折子,正如谢汝卿和楚辞所想,如雪一般飞到了大雍皇帝的御案上……
“这群人可真是闲的没事做,太傅(谢汝卿是皇帝的老师,是曾经的太子太傅,也就是如今的帝师哦(><))一心为国,此次为了与南蛮使团的谈判,耗尽了多少心血,这群言官真是吃了饱撑着,太傅不过是送了一束给顾姨,平白的惹了这么多闲话……”还未到四十不惑之龄的大雍皇帝齐瑜坐在自己的龙椅之上,一边翻着这些言官“”一心为国的奏折,一边嘲讽的说道。
这话是皇帝齐瑜的真实想法,却也是齐瑜故意将其话说出来,给在他下首边站着的谢好问听的。
齐瑜漫不经心的抬眼看着谢好问,只看谢好问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好似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谢爱卿,朕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有什么反应吗。”
谢好问听到这话,这才开口说道:“陛下圣明。”
齐瑜听到此话气极反笑,直接将其中一封奏折扔到了谢好问的怀里,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个家伙,小时候还敢指着朕的鼻子骂,现在长大了,官也大了,倒是只敢说朕圣明了!
小心朕治随便你个罪,把你给流放了……快快快,有什么都给朕说出来,尤其是太傅他的反应。
朕虽然算不上是什么盛世明君,但还算得上是个能够明辨是非的君主,这群人,呵……”
“陛下,臣这是尊重你,不过,陛下您既然要臣子实话实说,有什么说什么,我也是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好了好了,冠冕堂皇的话别说了,说些有用的。”谢好问的官腔打的齐瑜十分不耐烦,齐瑜赶忙催促道。
“陛下放心,家父在家中早就和我说过了,这些人怎么议论他,于家父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
“毕竟……”
“毕竟些什么?”
“家父说了,毕竟,自从家父他自踏入朝堂的一刻起,这些流言蜚语,便是时刻相伴的,只要大雍的百姓,只要陛下你,对家父从一而终的信任,那么于家父而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齐瑜听到此话,不禁面色更加的柔和了些,随即对谢好问说道:
“好问,你回去告诉叔父,(谢汝卿是齐瑜父亲的结拜兄弟)我在谢家待了那么多年,时刻都记得叔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叔父从未改变。
而朕,也定然会与当年一般,与父皇一般,一直信任叔父的。
好问,你与我,亦如是……”
“好……阿瑜,我信你。”
“好问,你信我就好。
朕听闻,如今除了朕这里,民间也开始流传了一些关于叔父的流言蜚语,朕是皇帝,自然不会允许像叔父这样的贤臣遭受到诽谤猜疑,我这就让人去将这些消息封锁下来。”
“陛下,流言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陛下即使如今抓住了几个闹事的人,但却抓不住藏在他们背后的主子,斩草应当要除根。
陛下,臣十分明白陛下你的爱臣之心,但为了江山社稷,当应暂且忍耐片刻,捉出这幕后之人,才是正理。”谢好问恭敬的建议道。
谢好问说完此话之后,齐瑜默默转动了自己手上的玉扳指,随后,才缓慢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好问你的想法来做吧,这段时间,倒是要暂且委屈一段叔父了。”
“……”
“……”
皇帝与以谢汝卿和谢好问为首的谢家达成了共识,但外人尚且不知其中深意,一封接一封的奏折依旧往皇帝的桌案上送,而民间不利于谢汝卿的流言蜚语也是越来越多,几乎是以裂变之势在增长,一时之间,谢汝卿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而许多王侯贵族,也正因此,默默的疏远了与谢家的往来,但好在,谢汝卿和谢好问等人早已有所准备,故而,只是主动的闭门谢客,倒是省去了许多的烦心事。
可,到底不是所有人是精明明白的谢汝卿和谢好问,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万事乐观”的顾若素和谢好安,谢家其他人,或多或少,几乎都是受到了这件事情的影响。
今日的海氏急忙忙的给娘家写信打探情况,明日的宋氏开始小心翼翼的让人去将首饰换成白银,又让人以娘家的名义多买了许多的土地……
后日的如氏也开始让人时时刻刻盯着大街上的布告,防止着风吹草动,大后日,几个姑娘小子们则是纷纷推拒了所有的诗会马球,乖乖的留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不再惹人眼球,长吁短叹,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些少年少女们的烦恼是简单的也是纯粹的,他们是因为爱这个家而担心这个家出现问题而担忧,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身上谢家的光环如果消失了,自己后来的处境而苦恼。
这是谢汝卿在暗中观察之后,最为喜闻乐见的。
谢汝卿的想法,正如谢汝卿当初教导谢好问那般一样,一个人,可以诡计多端,也可以风流不羁,也可以为了财富地位不择手段往上爬,但对于自己那有爱的家庭,应当永远带着几分纯粹。
因此,谢汝卿对于自己这些孙子孙女们的此次的表现,可谓是十分满意,肉眼可见的,便是谢汝卿即使身处流言蜚语,但对待这些孙子孙女们的态度,却是好了许多。
但,同时,在谢汝卿对自己的这些孙子孙女们感到自豪的时候,他的目光,却又不知不觉的落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那个人,便是被谢汝卿暗中观察了许久,通晓未来的顾姝。
“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
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