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楚辞也丝毫不着急,只是轻轻的发了个语气词表示询问。
“你们南蛮的爪牙,应当也在我们大雍埋了不少人,应当也能够知晓,我们大雍目前的情况。
你们提出这种要求,我想,本就没有指望着我们答应,不过是标个高价,想让我们有所重视。”谢汝卿也捻起一块糕点说道。
楚辞用手指轻轻点着桌子,撑着下巴道:“那你们想如何。”
楚辞的话,并未出言否认谢汝卿所说,在谢汝卿眼中,这便是默认了的意思。
于是,谢汝卿随即又开口说道:“粮食减半,银钱亦然减半,资助年限减半,工匠不外借,只由工匠设计草纸送给你们,你们还要给予我们足够装备三军的最新火炮数量。”
“那不可能,所给太少,所求太多,就算让我假公济私,我也不能答应。”
“这是礼部的意思。”谢汝卿还未等楚辞话音落下,便又说道。
楚辞立刻反应过来,满脸不屑的说道:“嘁,这么多年了,你们大雍的礼部还是这么喜欢异想天开,还当真以为,我们南蛮只能从你们大雍借粮了不成,狮子大开口。”
“那师兄你的意思呢,我身负重任,师兄你可不要像这礼部一样,让我失望才好。”
“礼部所言,自有他们的考量,而我所言,自也有我自己的考量。”谢汝卿并未着急说出自己的看法,反倒是与楚辞打起了太极,并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说道。
楚辞的眼底里闪过一丝精光,说道:“师兄聪慧,想来也会为我这个做师弟的考量一二,师兄请说。”
“钱与粮都可商议,不过是数量之事,暂且可以按着章程,统计一个双方都满意的数目,但工匠不外借,除非你们也亦派出火炮师作为交换。”
“那可不成,我国国主出使前,早已说过,什么事情我都可以做主,除了这件事情,国之根本不敢动摇,恕难从命。”楚辞摇头拒绝道。
“国之根本应当为民,民有了,国才有根基,火炮虽为南蛮国之重器,但民与火炮,孰轻孰重,我想,师弟,你应当是清楚的。”
“民为手心,火炮为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
师兄,你倒是比你们礼部,还会给我出难题。”楚辞说着,便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拿出放在腰间的玉佩,甩呀甩,颇有几分抱怨和耍赖的意味说道。
“既然是难题,你就慢慢想,但,所有的得到必然都要有付出,师弟还是好好想清楚罢。”
“这茶,想来,我是喝不到了,我得要去哄你嫂子了,你自己受用吧,等来日……你想清楚了,再带着茶叶,来我府上。”说完,谢汝卿就要起身离去。
“师兄倒是颇为心急,不过才与我说了半会子的话,便急着去找嫂子了,不谈公事,其实到也可以叙叙旧的……
怎么,师兄可是害怕嫂子和别人跑了?”楚辞笑着打趣道。
谢汝卿并未出言反驳,只是站起了身,就要朝屋外走去,楚辞笑得越发灿烂,在后头继续说道:
“师兄,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倒是真的栽倒在温柔乡中了,放心些,小心那一日万劫不复~”
谢汝卿并未理会楚辞的调侃,继续朝外走去,只是,即将在走廊尽头处拐弯时,回头,看着楚辞说:
“万劫不复的不止只有温柔乡,有的时候,你一直认为的兄弟情,甚至是亲情,也未必牢靠,往往,很多东西,你越放心,越为不安全……”
谢汝卿言至于此,剩下的能不能领会,自然是看楚辞个人了,有的时候,即使你有三张嘴,也不可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楚辞在听到谢汝卿的好心告诫后,立刻就变了脸色,脸色复杂的站了起来,小步走到了谢汝卿的身边,拍了拍谢汝卿的肩膀说道:
“多谢师兄的关心,我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分寸的……”
“不过,师兄,有句话呢,师弟我还得提醒你,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谢家的墙就算从外头掺不进去,可里面,却能透出来。”楚辞说到最后,声音越发的低沉,但语气也越发的认真,拍着谢汝卿肩膀的手,也越发的用了气力。
楚辞的话绝对不是空缺来风,谢汝卿暗了暗眼神,与楚辞的笑眼,直直对上了视线。
二人眼中流转过千万句话,却不宣之于口。
最后,还是楚辞开口笑了一下说道:“师兄,好好惜命,师父说了,你我二人既是兄弟,也是生死对头,你这辈子,要死,也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谢汝卿看着自己面前也已经不再年轻单纯的师弟,觉得他变了,但又好像没有变……
谢汝卿像许多年前一样,抓住了楚辞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说:
“这辈子我要守护的东西太多,舍不得死去,你也应是如此,好好活着,没有人,比你自己更值得去爱……”
楚辞看着谢汝卿的神色,好像也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夏日,眼中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丝许多年前才有过的“纯真”……
楚辞也学着当年的模样,十分欠揍的说着:
“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的,我要活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师父最出色的弟子,是我!南蛮楚辞!”
师兄弟二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外头的斜风细雨也好似慢慢变成了这对师兄弟多年前的夏日里共同临过的那场暴雨……浇湿了整个京都,冲刷了无数的灰尘与落叶……模糊了那一对一紫一红的两道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