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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
胤祥猛然一转身:“四哥,您醒了!”
雍正伸手,莫名地笑了笑:“朕……回来的那一日,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这个。”
只是那时,他们还隔着百年的鸿沟。
胤祥一下子没听清,只是见他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才松了口气:“臣有罪……”
“起来,”雍正没让他继续请罪:“叫太医给你看看吧,别伤着腿脚了。”
胤祥愣住了,低着头正好瞧见地上铺着的毡子。
他知道自己“前世”是因为鹤膝风病入膏肓的,所以四哥总是放心不下,四哥继位,第一次召他议事,他埋头就跪。
第二日,养心殿的书房里就再没有一块金砖露在外头,统一铺上了厚厚的毡子。
从此以后下跪行礼这种事,在没有外人在时,更是能免不能免的全都免了。
胤祥一哽:“四哥……”
他心底也是泡满了苦水,苏培盛不说,他也知道池夏对于雍正的重要性,更知道她带来的那些技术、观念对大清而言是多大的助益。
若是要他用自己的性命换她与四哥白头偕老,他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要他因为救回池夏而看着四哥身陨,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雍正抬手打断了他:“别说了。”
胤祥被他按在椅子上,终于觉得两条腿上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痛,只是还想起身。
雍正攥紧了手,下意识地按了按心口,把手里的诏书递给了他。
胤祥不敢再出声,接过去细细看了,猛地抬起了头:“四哥!何至于……何至于此?您这样,臣百死也难赎罪。”
这是一道立储的诏书。立六阿哥弘晏为皇太子。
另外一道,则是命胤祥为摄政王,辅佐幼主。
看字迹,这两道诏书是雍正亲手所书,也都已用好了印。
“你我都经历过夺嫡的腥风血雨,难道要看着大清再来一次动荡吗?”雍正指了指立储的诏书:
“你放心……朕知道自己还远不到撂挑子的时候,只是立储罢了。另一道,朕也一并给了你,等朕死后,你依诏行事。”
胤祥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四哥……”
“朕叫你住口!”
胤祥一时呆住了。
平日里再有多少怒气,作为天子,雍正极少会这样情绪外露,更不可能怒气冲冲地喝骂。
即便是在年少时,他也没见过四哥这样拍过桌子。
胤祥愣愣地看着。
雍正颓然地闭上了眼,并不看他:“朕早已不求能与她长久……”
“纵然上一世愧对百姓、愧对天下,愧对你怡亲王再多,朕一身担着。”
“胤祥,朕两辈子都拗不过你,谁让你是朕的十三弟……可你不能,让朕连自己妻子的平安都护不住。”雍正见他也已是泪如雨下,反倒笑了笑:“你不说便不说,朕自去想别的法子。”
“好了,去洗把脸吧,一会还有人来议事,这像什么样子,大清又不是要亡了,天也没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