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泰府中也是一夜灯火未熄。
前一日黄昏。
府里的丫鬟小厮都畏畏缩缩地低着头绕着东院走,刚才老爷一回府就把他们全都赶到了外院,他们也听到里头“乒铃乓啷”一阵接一阵瓷器被砸碎的声音了。
尹夫人面前被砸了一整盘的茶壶茶盅,碎瓷片都差点崩到她脸上,吓得她尖叫连连:“你干什么!发什么疯啊!”
尹泰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巴掌就甩了过去:“你还知道躲?我还以为你活得不耐烦了,打算把一家子人都害死!”
尹夫人被打得一懵。
她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进门以来跟尹泰虽说不上有多恩爱,但尹泰一贯是尊重她的。
即便后来纳了不少小妾,却也从没有人能威胁到她当家主母的地位。
几十年来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时摸着脸只觉得火辣辣地,竟都察觉不到痛:“你……你打我?”
尹泰气得胸口起伏不断:“打你你就受不了了?那你趁早找根绳子吊死,免得还要看家里被抄家灭族!”
“你、你在说什么啊?”尹夫人终于意识到丈夫是真的动了火气,茫然道:“咱们家什么都没做,好端端的,怎么会抄家灭族?”
尹泰恨道:“我叫你收敛着点,等这次科举考完,继宗混个“同进士出身”的身份,我自会给他谋出路,也会给他挑一门好亲事,你就非要眼红继善?”
尹夫人气势一弱,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尹泰就知道自己准没猜错了,怒极反笑:“你到底干了什么?!”
尹夫人嗫嚅,小声道:“我、我也没干嘛啊……就、就是给鄂谦家里送了封信,说继善他不上进,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顺便找人在鄂谦的儿子面前吹捧了几句自家儿子。
这有什么要紧的?
她辩驳道:“他确实每个月都往那柳七娘那里跑,我又没有瞎说。”
尹泰气得脸色惨白,呼哧呼哧地喘了许久:“皇上和怡亲王命张若霁从太学和科技学堂抽了人,明天一早,就要进驻礼部,彻查前两届所有的科举试卷。”
尹夫人脸色也白了:“怎、怎么会这样?我、我没说过考试的事啊,我只是、只是……想让继宗攀上这门亲事……不被看着他将来被继善压一头……”
“你有没有长脑子?成天除了比来比去,脑子里还有半点有用的东西吗?继宗是怎么考中举人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尹泰气得两眼发黑:“得了便宜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到处去炫耀,你是生怕你的宝贝儿子死的不够快啊!”
“也、也不一定能查到吧?”尹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丈夫的脸色:“您跟礼部的尚书不是关系很近嘛,您去再疏通疏通……”
尹泰气得心口痛,用力按了按:“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礼部的人已经通知我,天一亮就带尹继善、尹继宗到礼部去问话了。”
“这件事,恐怕就是从继善给继宗替考发出来的!”
尹夫人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不……不会吧?我真的只写了柳七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