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绂一听说的是这事,注意力倒是被带走了一大半。
他去年就在广西任上,遇到了几次大大小小的冲突,几乎都是土官欺压百姓太狠引起百姓反抗的。
吭哧了半天,到底没忍住,顺着雍正的话奏道:“臣以为,土司如此无法无天,实已是心腹大患,长期以往,不但西南百姓不得安宁,更会影响国家安定。”
“臣也赞同李大人所说,”鄂尔泰直接递上了奏折:“臣请奏,在云南、贵州、广西三地彻底取消土司代管,所有部族一概收归朝廷,由朝廷直接派官员管辖!”
这话一出,无异于当堂扔下了一颗炮弹。
瞬间就在众人心底炸开了。
取消土司,改由朝廷派官。说起来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做起来那可就是惊天动地了。
云贵和广西三地,土司的势力不小,要收缴他们的权利,让他们从说一不二、只手遮天的“土皇帝”变成普普通通的“富家翁”,绝没有那么简单。
兵部第一个提了反对意见:“改土归流势必要引发土司反抗,引起争端冲突,如今蒙古战事尚未结束,臣以为,对西南还是应当以安抚为主。”
鄂尔泰递上奏折后就长跪不起:“皇上,土官对百姓如今哪里还有半点官民之礼?简直就是把我大清的百姓,当成了他们的累世家奴,子女财帛想抢就抢,想杀就杀。”
“西南百姓已经不能容忍土司的残暴,自愿投靠朝廷的也不在少数。臣观云贵两省,有几个部族不说十户九空,至少也有半数百姓逃往了别处,大好的良田都被抛荒。”
“一统蒙古固然要紧,但改土归流是民心所向迫在眉睫,即便朝廷不增派军队,臣也愿一试。”
户部尚书蒋廷锡头大如斗,脑子里已经快要把算盘子打飞了。
只是他还没开口,礼部的人就先皱眉反对了:“皇上,兵马一动,辎重粮草都得跟上,所费巨大。况且先帝也曾说,控制苗蛮惟在绥以恩德,不宜生事骚扰。鄂大人未免太过激进,臣以为,还是应当谨遵圣祖爷的祖训,息事宁人为主。”
池夏皱眉。
在盛京时,雍正与她讨论过改土归流的事,说到过康熙朝后期,就曾有过西南百姓自己杀了土司向朝廷投诚的事,但最终却还是没能把统治权收回来。
雍正当时给她解释,一是当时准噶尔不太平,第二个原因则没说。
原来第二个原因其实是康熙后期有点和稀泥的意思,不想“生事”。
只不过子不言父过,他虽不赞同康熙的看法,却也不好大肆点评。
礼部这人搬出了康熙的话,李绂和鄂尔泰即便脸都涨红了,却不好反驳。
雍正微微往后靠了靠,正要说话,池夏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抢先开了口。
“此一时彼一时,事同而时异,又怎能一概而论?当时朝廷腾不出精力和人手,不得不暂时稳控,如今蒙古战事虽未结束,但蒙古的一统已是板上钉钉、指日可待的事。”
“先帝平三藩、收台湾、亲征蒙古,绝不是苟求太平的性子。你打着先帝的旗号,干着绥靖妥协的事,才是真的对不起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