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来不及反应,韩冥被猛地推离的身形踉跄了一下,就看到正上方的一盏吊灯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慕苒纤瘦的背部。
“韩太太!”
伴着吊灯碎渣砸落在地的声音,韩冥倏然一声高呼,放大的漆黑瞳孔里全都是慕苒骤然苍白的脸庞。
“走啊…走!”
顾不得背上被玻璃碎片穿过衣服扎进皮肉的疼痛,慕苒抬眸便是这么一句颤颤巍巍的催促,但额角渗出的汗珠还是出卖了那隐忍的痛意。
话音还未落尽,透着冰冷锋芒的铲斗掉了下来,死神的气息在头顶蔓延……
慕苒好奇过将死之人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此时此刻面对死亡,脑海里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全身僵硬!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掌拽在她的手臂上,硬生生地在铲斗砸下的前一秒将她拉进了怀里,极速奔走的冲撞猝不及防的温度夹杂在一块。
笨重铲斗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地面上,将屋顶的白色梁柱砸塌,扯开巨大的裂缝……
慕苒眼前一阵黑沉,九死一生后双腿发软无力,全身的重量倚靠在坚实的胸膛里,素白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就算再坚强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刚刚生死一线的瞬间,她真的感觉到了窒息的恐惧。
“慕苒,你不怕死的吗?!”
韩冥语气很重的质责从头顶传来,让慕苒缓缓抬起头——
韩冥的情况没有好到哪去,肃冷的脸色有些煞白,额角带着鲜红的血迹,缓缓滑落至剑眉处,看起来也狼狈到了一定程度。
可毕竟他是活生生的,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慕苒极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她紧紧地攥紧他的手臂,狠狠地抱住了这具温暖的身躯,没有人知道她在屋外看到他可能丧生的时候到底是多么惊惶,害怕失去的感觉比面对死亡更加让她内心纠紧……
韩冥只觉得一副柔软的身子扑入到怀里,尽管场合和环境都不适合,可他还是揽住了慕苒,感受着那纤细背部不住的颤抖以及渗出的粘稠液体。
韩冥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自己对慕苒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以命相抵,她的颤抖她的害怕,这是一向冷静自持的她不曾表现出来的。
然而,他的心慌也是不容忽视的——似乎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鲜明的害怕,害怕这个女人会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韩冥小心翼翼地覆上慕苒的背部,总觉得喉咙涩涩的说不出话来,唯有砖石塌落的声音徘徊在耳边。
“我们先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半边梁柱突然砸在了脚边,狰狞的钢筋似断未断般吊着一块大砖石悬挂在头顶,惊得慕苒强制冷静下来。
“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与慕苒虚软的声音不同,韩冥的声音虽然有些变调,但终归是正常的。
慕苒默默往后退了退,不小心撞到了后背的大掌,一股灼痛在后背密不透风地四散开去,再度抬眸时单薄的唇瓣微启,带着浅浅的笑意,“幸好你没事。”
“……”
韩冥先是怔在原地,随后才慌乱地松开手臂,脸上的表情莫名。
心,抽疼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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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间,纯白的四壁,安静到有些冰冷。
俯卧在洁白病床上的慕苒一抬眸便是这些,刚刚女医生把扎进皮肉的碎玻璃片取了出来,过后就离开了这个宽敞病房。
慕苒没有选择打麻药,后背传来一阵阵的疼,却是不知不觉蔓延到了心底,掀起一波波更剧烈的痛感……
韩冥半拥着她走出那栋危房时,顾然一个劲地冲了过来,抱住那具健魄的身躯,还没说话就眼泪直流。
突然被挤开踉跄了身形的慕苒清楚地记得——韩冥没有甩开顾然,而是小心翼翼地回拥,旁若无人……
“别怕,我没事。”
这句温柔到了极致的安抚话语就像是尖锐的魔音,萦绕在慕苒耳边久久不曾消弥,就连嗜骨的疼痛都不能驱逐半分。
一如当年,他的温柔依旧只给了另外一个女人,而把她忽视得彻底!
“苒苒,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受伤了?!”
突然,一道急切的询问打断了慕苒的思绪,只能艰难地往后扭头看向声源处——
一身素白医师着装苏若浅来了,匆忙的样子像是还在学校那会冒冒失失的小女生,只不过清秀眉宇间增添了岁月留下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