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又急又怒,若是连张隐岱的爱也不能助她构建自我意识,那么,还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大祭司在地上轻微地抽搐,似是快要醒来。他目前是兽身,拥有野兽的强大复原能力,张隐岱总不能一直让他昏迷。
眼光掠回曹宗钰身上,他仍然匍匐于地,毫无动静,再无平日的英姿挺拔,心中剧痛难忍,毅然回过头来,看着曹安康,一字一句说道:“曹安康,你知道我不喜欢你。”
曹安康正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她这句话惊到,抬头看着她,蹙眉道:“安舒姐姐,我哪里做得不对,招你讨厌了么?”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对,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安舒冷冷说道,“你凭什么就能比我命好?我自小父母双亡,虽有亲人却不能认。你却父母双全,还有兄长疼爱,弟妹爱敬。凭什么?我在京城被人当面背后咒骂,说我是私生女,丧门星,没有心的怪物,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却能备受爱戴,敦煌城中人人都夸奖你,膜拜你,替你立牌位,叫你做菩萨。凭什么?你喜欢张隐岱,就可以名正言顺嫁给他,从此堂堂正正在一起。我却只能偷偷摸摸与我爱的人亲近,即便是这样,还要被你告密,即刻拆散我们。凭什么?曹安康,我讨厌你的理由可以数出无数条来,你还要问我,我为什么讨厌你?你知道吗,就是你这份纯洁无辜,是我最最讨厌你,痛恨你的地方。”
曹安康嘴唇哆嗦,眼眶通红,快要被她骂得哭出来。
张隐岱听到曹安康告密一节,也不由得一怔,望了安舒一眼,脸上神情晦暗,不知想到些什么。同时又眉头紧皱,迷惑不解,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安舒胸脯剧烈起伏,忽然长长地吸口气,脸上绽放一个极其耀眼的笑容:“然而,我也可怜你。”口气悠然,充满嘲笑:“你知道的,我比你长得美,比你聪明,比你更受男子喜爱,只要我愿意,我可以让任何男子,成为我的裙下之臣,比方说,”她语气一顿,近乎残忍地一字字说道:“张隐岱。”
张隐岱差点惊跳起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反对,怀中已投入了一个温热的身躯,双唇之上,有柔软的触感袭来。还有被压得极低的声音:“张隐岱,假装吻我。”
曹安舒。
怀里的温热,唇上的柔软,是曹安舒。
这个认知像一根长针刺穿他大脑,整个脑海迅速干枯空茫,再无一物。他仿佛置身于荒原之上,来回呼号的狂风中,只有一个声音:曹安舒。
双手似乎有自我意识,在他的神魂仍然伫立在荒野中时,自动缠绕上去,颤抖着抱住怀里的躯体,所有的厌憎、疏远与刻薄,此际都变作了天干物燥时的大火,呼啦啦呼啦啦地烧过去,所有的干草都在火里兴高采烈地舞蹈,直到一切成灰,露出一片干褐焦土。
她叫他假装吻她。
他不是曹宗钰,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坚持。成人以后,找过很多女人,自然也吻过她们。
可是,这是曹安舒。
他的嘴唇和舌头都突然颤抖打结,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踩在自己的脚背上一次次跌倒。或是刚学会写字的学童,握笔的姿势笨拙丑陋。
当他终于将自己的唇轻轻印上去时,几乎已能感觉到曹安舒的不耐烦。
这几乎是一个圣洁的吻,比蜻蜓点水还要轻,比夏日微风还要柔。两人嘴唇之间,似乎还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张隐岱能感受到空气中安舒嘴唇的温度,却始终颤抖着,不敢最终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