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立场比安舒尴尬,若是不拜一拜,正式送别老侯爷,难免被人背后嚼舌根,说些有的没的闲话。虽说没有什么实际后果,到底对他声名有损。
轻轻唤了一声“安舒”,便见安舒转过头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曹宗钰,我看见祖父对我笑。”
曹宗钰一愣,朝火场中看去,烈火熊熊,遮天蔽日,哪里看得清里面谁是谁?眉头蹙起,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嗯,我还听见他对我说,好孩子!”声音难得的软糯温柔,仿佛这一刻当真成了个承欢祖父膝下的孩子。
曹宗钰心中一软,微笑着轻声道:“老侯爷以你为荣呢!”
安舒点点头,拉了他一下,盈盈拜倒。曹宗钰也在她身边跪下,望着城下火原,不由自主默念:“老侯爷,您若是真有魂灵至此,晚辈心中所思所想,您自然能有感应,晚辈也不愿有丝毫抵赖。晚辈心中对安舒,实是,实是钟情至深,再难更改。你若是见怪,只管责备晚辈好了。”
他心里念了半天,也不知是其意不够诚,还是老侯爷懒得理他,自始至终,也没从火中看出老侯爷的身影来。
这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时辰,才慢慢熄灭下来。地面上只剩下一个方圆十丈左右的黑色大坑。
安舒一直站到最后,看着西门大开,环卫营出城,开始清理地面灰烬,扫到一起,用布囊装了,一个一个堆放在路边。
安舒问道:“这些布囊,你打算怎么处理?”
曹宗钰答道:“我与令狐法律商量过了,于龙兴寺中,辟一块庵堂单独安放,让其日夜受佛门香火灯油供奉。有亲人在其中的,随时可往庵堂祭拜吊念。”
“我祖父陵墓那边怎么办?守墓的陈伯可还安好?”
“你放心,陈伯安好。我本想接他回侯府,他老人家不肯,说侯爷夫人仍在那边,他侍候夫人也是一样的。老侯爷陵墓仍然按原样复原,棺中放入陈伯保留下来的衣冠,你若要前往致吊,仍如旧时一样。”
安舒沉默了一下,忽然轻轻苦笑:“我想出了这火葬之法,圆慧大师舍却肉身,教诲众人,弃土葬而就火葬。结果我倒是能按旧时礼仪祭奠,并无多大影响。曹宗钰,我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城下的百姓。”
曹宗钰摇头道:“安舒,别钻牛角尖。老侯爷陵墓的处理,跟你并无多大关系。此事关联朝廷制度,又涉及归义府的立场姿态,原本就不是你我可以随意处置的。”
安舒点点头,正打算说话,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急匆匆走过来,到了曹宗钰面前,单膝跪倒,双手奉上令牌:“在下奉河西路主事之命,特来告知世子,敝司负责追踪宝慧的探员已经回报,大祭师目前在城东南十里处的悬泉谷。主事言道,他已经往那儿赶过去了,请世子收到消息,即刻动身前往,但必须单身前去,不能带一兵一卒。”
“单身前去?这是为何?”安舒已经先一步发问,声音严厉。
“在下不知。”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又说道:“主事还言道,大小姐不会武功,除了碍事,一无用处,就不要跟去凑热闹了。”
曹宗钰赶在安舒怒火大炽之前,打发了这名倒霉催的职方司属官:“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