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钰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神色仍是冷淡,声音仍是不耐烦:“神人?什么神人?你天方教的神要来?还是景教之神?佛教之神?”他一语既出,牙尔巴海牙身后这十来位使臣率先议论起来,纷纷发出反对之声。西域诸国多有国教,这论起谁家的神才是真神来,足可吵个天翻地覆,而无一定之论。
牙尔巴海牙如何能答得出来?顿时语结,呐呐半天不敢言语。
天方教乃是一神教,主神之外,再无二神。他可不敢公然承认别教之神,更没胆量说是自家主神。
曹宗钰朝前踏了一步,语气转为森然:“这问题你答不出来?那我便换一个。城中百姓如今都配合衙门命令,安安稳稳呆在家中,你是从哪里听来这等不稽之言?”
牙尔巴海牙被问得满脸通红,张口结舌,不能出一声。也是龙兴寺和尚可恶,非得燃了这明晃晃数十根火棒,将寺门前照得如白昼般亮堂,对面和尚都能看清自己一张脸红得透亮转绿。
曹宗钰此时厉声道:“环卫营何人在此负责?出列回话。”
一名校尉服饰的轻骑兵越众而出,在马上躬身抱拳为礼,朗声道:“属下环卫营致果校尉任忠,见过世子。”
“此人从何而来?一路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你可知道?”
“回世子:属下恰好知道。属下等奉使衙调令,于寅时一刻,前往驿馆附近巡逻,护卫各国使臣大人的安全。这位牙大人领着诸国使臣,于辰时三刻突然离开驿馆,且不听属下等劝告,一定要来龙兴寺,面见世子。因事涉多国,属下等不敢强行阻拦,只好一路护送各位大人来了龙兴寺。属下一干兄弟都可作证,诸位大人出了驿馆,便径行来了此地,中途绝无跟任何人交谈逗留。”
“黑汗国使臣,我现在再问你一次,你方才所说的妖言,是从何处听来?你若是再答不出来,我只好把这笔帐算在贵可汗头上,想是他有了什么不臣的妄念,派了你来我大周境内妖言惑众,煽风……”
“世子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下使不服。”牙尔巴海牙的脸已经从红中透绿转为了惨绿青白,牙关紧咬,脸上肌肉不停抖动,一双眼兀自横棱,不甘示弱。
曹宗钰便不再理他,转头又看着他身后这十来个胡人,眼光迅速搜索一遍,沉声道:“高昌国使臣,你也与他是一伙的?”
被点到名的使臣惊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从人群中小跑出来,朝曹宗钰深施一礼:“世子容秉,下使对上国,绝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心。黑汗国使臣这番妖言,下使方才也是第一次听说。这厮拿言语欺哄,裹挟得我们随他来此。下使现在已经明白过来,决计不会再上他的恶当。”高昌国虽有国名,国小势弱,汉化颇深,唐末时曾直接为归义军所占,双方渊源颇深。高昌对沙州,历来毕恭毕敬。曹宗钰不点别人,专点他的名,也是拿准了这一点。
“他如何拿言语欺哄你们?”
“这个,这个,”高昌国这位使臣居然扭捏起来,颇不好意思地道:“世子恕下使愚昧之罪。这厮言道,世子派人,秘密接了于阗王太子和公主来了此处避险,大家都是异国之人,何以世子厚此而薄彼?下使一时不察,中了他的诡计,这才随他来了龙兴寺。”
曹宗钰目光一一掠过剩下诸人:“你们也都是一样的说法?”
“正是。”“世子明鉴。”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