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娘娘在逐渐恢复心智？

“洗，”她叹了口气，指着衣物，“洗。”

“或许今夜会有人觉得朕手段狠绝辛辣，那你们可以亲自去看看齐州的百姓！挖土三寸，只怕已全是白骨。”李殣站于高台，枣红龙袍庄重华贵，“如章向辛般的人再来一个，朕的手段只会更狠。

陈肖愣住，冷汗连连。

他说着，一步步走下高台，略微消瘦的身躯笔直而又修长。

张嬷嬷猛然一惊。

她对血味太敏感了，即使坐在最高处，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是能顺着嗅觉，钻进五脏六腑里。

“不过朕也不是什么不能通情达理的人，百万两银钱，正常费，三十年都费劲，”李殣走到章太傅跟前，眼尾冷笑不减，“可你家中找不到这么多银子。”

章太傅口被封了许久，此刻竟难以合上，他如白日见鬼般盯着李殣，眼泪几乎是生理性地往下流。

“诸位心中有鬼的大臣，夜里睡觉可要记得睁眼。”

但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已经死了，拖下去埋了吧。”

太后此回处处被动，甚至连一句驳回的话都不好说，便乘着喝茶的间隙，向礼部尚书递了个眼神。

她一脸疲态地坐在塌上，张嬷嬷替她褪去华服。

四下猛然一惊，连傅窈都睁大两分眼睛。

“陈爱卿直言。”

张嬷嬷满眼都是不得了，就差直接抱着傅窈打转。

更让她不安的是，李殣竟然如此狠厉，酷刑是章太傅罪有应得，但他为何当堂断气？还这么突然？

“洗洗洗，奴婢这就去洗！”张嬷嬷迅速抱起衣物，又示意后面的宫人，“你们快服侍娘娘沐浴，水池旁有新摘的梅，给娘娘多放些在水中。”

傅窈总觉得衣服上也沾了血气。

她怀疑这是前世死时留下的阴影，却不知如何消解。

李殣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礼部尚书所辖和京兆司毫无干系，但连你都知道齐州路远，五天时间按正常速度根本无法抓住人。风声总是比腿快的，朕要是不提前下手，被为祸苍生的奸佞之臣跑了，又该如何？”

是李殣杀的吗？

即使未央宫外冰冷刺骨，她走了一路，那些裹了雪的风还是吹不透血气。

礼部尚书卡了许久都不知如何描述最为恰当，最后神情复杂，干脆道：“不应以这副摸样出现在大殿之上。”

“章向辛，自任太傅以来，多年居于齐州。齐州位置特殊，地上河高悬，三年前决堤一次，洪水肆虐，章太傅负责赈灾修缮。

“皇上五日前才派人查验章太傅赈灾一事，太傅长期居于齐州，而齐州离此地千里，往返少说也要四日有余，按正常章程，今日不应……不应……”

“今年又逢灾祸，但钱款尚未下拨，可饶是如此，从章太傅手中流走不见的钱款，也有百万两。朕没记错的话，这大抵是三年前赈灾的全款吧？”

未央宫一片死寂。

她蓦然停住脚步，有些不知该不该上前。

“很好闻的梅香，”李殣道，“皇后身边总是让朕舒服。”

傅窈站着不动，李殣似乎察觉到异常，便起身道：“朕可以过来吗？”

傅窈猛地拉紧领口衣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