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深,荣府却陷入深深的寂静中,这种静有点可怕。
祝嬷嬷敲门进来,脸色有些难看。晚饭后江夫人到骆嫣屋里说话,说不放心老太太那边,便让祝嬷嬷去打探打探。
“怎么样?”
“奴婢打探到了,金钗说……”
老太太今儿一早赶了二十里地去到史家,史老太太的身子比荣老太太可要差远了。十几年没见,史老太太倒是热情,强撑着身子接待了荣老太太。一番客套以后,荣老太太将话题引到了孟家小姐身上。
谁知不说还好,史老太太一听这话可就气炸了。“孟家好歹也是官宦人家,我们史家家门清白,倒不计较那孟家小姐模样差些,可身子却污了……”
史老太太最恨不守妇道的人。她二十岁守寡,却要强,硬是把史家打理得风声水起,比荣家不差些。只是门庭院落不如荣家阔绰罢了。
江夫人不明底细,问了一句孟家小姐?是史家才娶进门的孟令梅?不守妇道?
祝嬷嬷点点头。
“那现在怎样了?”
“人,没了!”
“人没了?”
“申时死了!被活活打死了。”
“啊!”江夫人不敢相信。骆嫣虽有心里准备,却不知孟令梅是被打死的。说起来要比上一世的死法更凄惨。
“人各有命!希望她早日超生极乐……”江夫人念起了经文。她现在最怕听到这种事,宝蝶、宝琴、蕉叶,一个个样年纪都没了。不论她们做错了什么,生命都该是原谅的……
祝嬷嬷怔怔地看江夫人念经,欲言又止的样子。骆嫣觉得肯定还有后话,等江夫人念完经文,骆嫣赶紧问祝嬷嬷后来怎样了?老太太回来时脸色不大好。
按说孟令梅与荣家,不过是隔了裙带的八竿子亲戚,老太太犯不着那么难过。
“奴婢,听金钗说——”祝嬷嬷拉长了声音,瞧了瞧在书案前勾勾画画的荣玘,这种事她真不想污了荣玘的耳朵。她是荣玘奶娘,心里总当他还是个孩子。
“嬷嬷尽管说,荣玘听不明白的。”江夫人叹了一声。
史老太太也不想太驳荣老太太的面子,便让史宁的娘,带荣老太太去看看孟令梅,顺便让把人带走,越远越好。
孟令桔紧跟着进了还张灯结彩的孟令梅的新房,史宁听他娘说是荣家老太太,登时火大,“来得正好,不来我还要去找你们家的好孙子呢!”
荣老太太以为眼前虬须青眼的男人是打昏头了,找她孙子做什么,不过是她孙子媳妇的堂姐。正要说话,史宁已经扯着孟令梅的头发到了荣老太太跟前。
孟令梅哪还有人样!荣老太太别过脸去不敢看。孟令桔哭着去抱她堂姐。“史大人怎下此重手,就不怕我爹告你凌虐之罪吗?”
史宁嘿嘿冷笑,“让他告去!”他使劲扯着孟令梅的头发,孟令梅的脸仰在孟令桔眼前,“你说,那个野男人是谁?”孟令梅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感觉。肿胀的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眼前的孟令桔盛妆带泪,看在她眼里却是万分地妒忌和仇恨。
凭什么堂妹得嫁荣珏而她不能!史宁狂燥的声音在耳边不停地炸响。孟令梅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荣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