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染坊,锦鸳扶着江夫人往后院去,“怎么今年府里连冬节团圆饭都没预备呢?瞧二夫人和四奶奶穿的都是新制的锦缎披风,府里经济……”
“锦鸳,多话!”祝嬷嬷怪恁地瞅着锦鸳,锦鸳赶紧把未出口的话咽下。江夫人拍拍锦鸳胖乎乎的小手,“荣瑞如今禁在牢里,永禄楼又上缴了二十万两银子,大家能凑在一起给祖先上一柱香已是不易了,团圆饭到不打紧。”
“公公、婆婆和相公都没吃饭,这会一定饿了吧!我去煮些米粥来吃个热乎,暖暖心。”骆嫣拉着玖儿要去厨房。
荣玘拦住她,“这些事劳不着你动手。”荣玘话没说完,祝嬷嬷抢着道:“是呀,哪能让三奶奶动手!奴婢这就去做些清粥来,再配几碟小菜。”祝嬷嬷边说边朝锦鸳使个眼色,两人退出屋去。
“听二夫人的意思,大爷应该就快出来了。永禄楼虽上缴了二十万两银子,可是却在京城置了状元楼那一片地铺。说永禄楼差钱应该是笑话!”骆嫣紧锁着眉头,一双杏目满是疑虑。
“孩儿也奇怪二伯怎么突然有那么一大笔银子置地!”
荣永禧有些疲惫地靠在椅上,“不要枉自揣度别人的事,咱们还是操心好自家的事……我现在就担心娇娘在京城是否一切顺利……”
“荣玘和骆嫣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二哥和二嫂前阵子在晴芳园的窘迫你我也都是见过的,永禄楼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京中的几处产业也都变现上缴了,现在突然没来由地多了许多银子,难道二哥真的贪了许多银子?”江夫人慢声慢语,满脸狐疑。
骆嫣等的就是江夫人说出这话,毕竟她是晚辈不好说长辈的不是。“朝庭每年给大辽纳贡也不过十万两雪银……”
“还是莫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只管做咱们的生意,到是忘了问,你们在京城的铺子生意怎么样?这样来回奔波是不是值得呢?”荣永禧揉了揉脑袋,他最怕提金银之事,可却绕不开这个没钱万事不成的生活真谛。
“哦——”骆嫣犹豫着不知该怎么说,荣玘接话说,“东篱宝阁的生意不错,几样首饰和缠枝玉瓶都很热门,年前怕是要让冯师傅他们赶工多做些样呢!”
“那就好!你也别把心思全用在铺子里,毕竟还是以学业为重,进士取仕才是上上策,生意人终究是下九流。”荣永禧的观念里还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自己不喜官场人际倾杂,却希望荣玘能在踏足官场,有所建树。
荣永禧今晚在祖宗牌位前暗祷,求荣家祖先保佑娇娘和荣玘光耀荣家门楣,不辱先祖曾经的风光荣耀……
荣家他这一辈只有荣永禄熬到了从五品,如今又罢了官,而荣永福一直是从六品,看见着年纪渐长,更没出头之日了……外人都说荣家是扬州贵门大户,可眼见着官不贵气,富不满仓,靠着祖宗的余荫终不是办法,眼瞧着荣家已露出衰败之兆,荣永禧俨然有了无上的使命感……
骆嫣忙笑道,“公公放心,相公知道深浅的,绝对不会误了进士录考。等我们回京,看看能不能见到娇娘,到时给公婆报个平安。”
“那太好了!”江夫人露出欣喜之色。
夜色已深,一家人围炉喝粥却也温馨暖肠。吃过这顿算是晚饭的宵夜,骆嫣和荣玘又在江夫人屋里闲聊了几句,就告退回屋睡觉。第二天一早,他们把新设计的首饰月华的样子让锦鸳拿去给冯师傅,就出发回京城了。
太阳暖洋洋地照进车窗,骆嫣索性打开车帘透气。这日没有风,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似的。直到近了状元楼,才见人流如梭,一切还是恍如初进京时的繁华热闹。
马车慢悠悠地徜徉在暖阳里,照楼渐渐映入眼帘。一位红衣女子在扫着楼前的落叶。宽大的竹帚扫在青石上,发出哗哗的声音。骆嫣知道那是绮绯姑娘,却也不想叫她。就那样看着她的大红裙裾随着身姿摆动,似一朵春日的大红,让人心生暖意。
绮绯直起身子,望见骆嫣正怔怔地看她,不由得朝骆嫣笑了笑,“老板娘,我欠的银子再过两日便给你送去。”
骆嫣笑着点点头,马车过去了,骆嫣回头望向绮绯,她一手拄着竹帚,手搭凉篷看着天上。骆嫣也不由得望向天边无际的蓝,那颜色真好,恨不得裁一块做裙裳……
“娘子看什么呢?”荣玘顺着骆嫣的目光看去。
“好喜欢那样的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