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晴方好,一扫连日阴寒。何府门楣上挂着红绸结的喜层层叠叠,在艳阳下召示着吉庆。就连门前那对石狮子,头上都扎着红绸结。何府门前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不时从装饰华美的香车上,下来一些衣饰华丽的女眷,也有骑着乌蹄白马的公子或官人在栓马桩前翻身下马。
仆从小厮们乌央央跟进主子往西边园子去,丫鬟婆妇们围拢着奶奶、夫人们往东边园子去。东西两园之间,青藤曲廊,小桥流水。
骆嫣和荣玘下了车,回身等江夫人和荣永禧下车。荣永禧本不想来,奈何荣玘偏要陪着骆嫣来,他又放心不下荣玘,人多难免害荣玘出错……
锦鸳和玖儿跟在他们身后,望见何府这般热闹,不免有些胆怯。“别紧张,平日怎样就怎样,今儿就是来贺寿沾沾喜气的。”骆嫣叮咛道。
正说着,两辆华盖八宝缨络车到了跟前。车夫吁地止住马。青儿跳下车,瞥见骆嫣怔了一下,却没说话。青儿伸手撩了车帘,骆婵慢慢下了车。骆婵回身恭顺地立在第二辆马车边,香枝扶着武夫人下了车。
骆嫣挽着江夫人随着荣永禧和荣玘进了何府大门,何府的小厮指点着男宾往西,女客往东去。
武夫人抬头瞧见了江夫人和骆嫣,嘴角扬了扬,“没想到她们竟然也来了!”香枝接话说是昨儿晌午老太太差人送请谏到染坊去的。
骆婵抬眼望见江夫人和骆嫣穿着半新的锦缎褙子,显然不是新制的。骆婵却没心情调侃,这几日荣瑞依然夜不归宿。骆婵正想法子怎么对付那个女人。
武夫人见骆婵没有吱声倒觉奇了,回身看看骆婵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武夫人知道荣瑞不回来,骆婵尝到了受尽冷落的滋味……这样也好,可以杀杀骆婵的傲气。武夫人心里暗忖。随着丫鬟迤逦着进了东院。
荣家老太太早就到了,何老太太拉着她在暖阁里叙话。暖阁里坐的都是何府亲近的族人贵戚女眷。
荣老太太可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精神过,仔细瞧过何老太太堆着褶子的脸,荣老太太又有了自信。
“去年我就答应你要送个瓶子给你插栽柳供奉菩萨。今儿就带来了,不许推辞一定得收下。”
何老太太细瘦的脸上笑得全是深纹,“我当然得收,今年是我六十大寿,不但要收,你送的要是品相不好的瓶子我还不要呢!”
“老姐姐去年不是六十大寿吗?今年该六十一了吧!”荣老太太疑惑地看着何老太太。
“什么呀!人家只比你大几岁!你这什么记性呀,就光说自己年纪小,别人就老天拔地似的!”何老太太笑得更欢了。
“噢。那是我记错了!”荣老太太回身探寻燕嬷嬷的目光,燕嬷嬷笑着掩嘴不说话。
何老太太偷眼瞧着荣老太太的窘态,乐得前仰后合。“我是听老辈人说,女人要是过了六十以后就年年只做六十大寿。这样阎王老子以为记错了年岁,才不会来找……”
“老姐姐真会逗人玩,刚才你那么一说,我还真以为我老糊涂记错了呢!”荣老太太故作生气。
“好啦!反正礼都送来了。还装什么生气呀,一会多吃两盅燕窝,真有气都消了。秋燥就得滋补,还能美容养颜。”何老太太伸手在脸上按了按。
这回轮到荣老太太笑了,心想还美容养颜,瞧何老太太脸上的褶子,阎王老子即使不记得岁数,瞧何老太太的满脸褶子,也会收了去阴曹地府里好好给她抹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