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了,燕嬷嬷喝得有些醉,由两个小丫鬟扶着去后院客房。
骆婵匆匆走在前面,刚才酒席未散,骆嫣就借故离席。她以为骆嫣是见不得自己的好,回头发现玖儿拉着青儿一起从宴息厅出去,才觉得她们一定是搞什么鬼。
她心急着回去从前的闺房,若是青儿不在,那定要好好地责罚她。
燕嬷嬷喊了一声骆婵姑娘,见她似没听见,刚要张嘴,方想起骆婵三日前已嫁进荣府,她改口喊了一声“大奶奶!”
骆婵止步,回身看她,眼里全无半点欢喜。虽说能嫁给荣瑞燕嬷嬷多少出了力,可迎娶的简单仓促,连日来的倍受冷落,她哪能有心情笑脸对她。
燕嬷嬷走到近前,“老奴该打,忙得忘了恭喜大奶奶新婚!”借着醉意,她本想讨点赏,谁知骆婵“噢”了一声,转身就走,眼看着消失在竹林尽头。
到底还是小家子气!燕嬷嬷心里暗道,见两个小丫鬟在侧,不由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随口似有意似无心地“呸”了一声,心里暗骂,不过是个填房,神气什么。
霁园静静的,玖儿已睡下了。刚才帮青儿把药袋子藏好,一路小跑着回来,已是满身是汗,她不懂骆嫣为什么送药还要瞒着骆婵。明明是好事,弄得偷偷摸摸的。
骆嫣笑着让她洗洗睡,不想解释骆婵心气极高的性子,怎肯受她的恩惠。更何况她又如何自圆其说,未卜先知骆婵新婚之夜有血崩之症!
见玖儿睡得熟了,骆嫣又坐在窗前出神。
五月初八,荣珏大婚的日子!
五月初八,自己出嫁的日子!
再不是嫁的那个人,会是怎样的婚礼?
自己满身霞披被迎进永禄楼的情景仿似昨天,那时在大红盖头掀起的一刻,一身喜服的荣珏是多么俊朗迷人……
骆嫣打个冷战,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去!荣珏滚一边去!进了荣家,也全当他是个物件摆饰,再无过往,再无关系!
再说扬州的荣珏此时也难以入眠,一手支腮,坐在素熹堂的书桌前发呆。
自那日在永禄楼和母亲程夫人说了非骆嫣不娶,程夫人又劝了他两回,他铁了心不听劝,索性搬到书斋里住。前几日程夫人亲自到素熹堂看他,告诉他已派了燕嬷嬷去下聘礼,栖霞禅寺也送来了批注的婚期,定在五月初八。
喜事来突然,荣珏到不信了,“骆嫣怎么又答应了?”他脑里又闪出骆嫣桀骜不驯的样子,征服的欲望充盈着他的心。
程夫人脸上掠过一丝惊诧复又平静,“你安心读书,到时只管做新郞吧!”
荣珏喜不自禁,眼看着婚期将近,更是无法安心读书。偶尔泼墨挥豪,满纸都是骆嫣二字……
翌日一早,骆家门前少有的热闹,粼粼车马,丫鬟小厮家丁护院一字排开。邻舍相熟的纷纷围拢了来,知道昨日骆家鞭炮是迎骆婵回门,当时悄无声息似的,今日一见不曾想竟如此排场。
姨娘宝珠昨日酒宴散了想去找骆婵说话,谁知骆夫人让她去侍候骆世子……这分别的片刻,她走过去拉骆婵的手,眼里闪着悲悯怜爱,“婵儿,你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好好调养,莫要落下病根……”
骆婵甩开她的手,怪她多事。满面春风地四下望着聚拢来的邻人,在众人赞叹声里上了华盖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