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公刘通当街被人斩首断足的消息几个时辰之类就传遍了金陵城的每个角落。
因为当时的情况太过诡异,各种奇奇怪怪的版本就层出不穷,当然,关于死因,却有一种相对统一的说法——凤和帝已经归来,潜伏于暗处清算背叛他的臣子。
这种传言一起,不说平头百姓议论纷纷,满朝文武开始各自盘算,陆蒙恩首先惶惶不可终日,问计与母,董氏倒是老神在在:“阿玦的性子你到底不知么?即使刘通真的为他所杀,他也不可能对咱们母子下手,我倒是巴不得他早些现身夺回龙椅,景律帝跟咱们没任何情分,这辈子能在他手上讨得了好?”
容汐玦出海后,律王身边的满朝权贵捧得自己飘飘然,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又见凤和帝出海长久未归,总以为是死了,投靠景律帝算是识时务,可如今容汐玦回来……
陆蒙恩当然也分得清亲疏。
刘通到底不过是一个投降的部落首领,自己与容汐玦一块儿长大,真要论起来,他们母子在感情上才算得上是他的家人。
董氏慢悠悠吃着燕窝,面上带着鄙夷的笑容:“凌氏倒是死得巧,若非如此,阿玦回来眼里能揉得下沙子?该操心的是承恩公府与卫国公府,凭什么天大的功劳!能得父子双公?夫人们凑在一块儿,嘴上不便挑明了说,骨子里谁不笑话,不过是养了只骚狐狸,竟就鸡犬升天了……”
安逸之后,人会惊变。陆蒙恩也晓得母亲那点心结,当初受了凌皇后的气,不仅没有机会收拾回来,人家倒是节节高升,眼见到了景律朝,不想也能迷得年轻皇帝五迷三道,别说母亲,便是他,也很想看看若是容汐玦知道她水性杨,会是什么表情。
母子两个说着话,管家前来请示,董氏的陪房走到罗汉榻边回了声。
董氏将碗递在她手上,“叫吧。”
管家走到屋中行了礼,呈上一个白封,道:“燕国公府送来了丧帖,以往公府里的白事都是有成例的,只这位国公爷死于非命,一应仪程,可能还须等内廷的明旨,不知太夫人与老爷是不是要过府去祭奠?仪金如何安排?府中是否要准备祭棚?”
董氏自鼻眼里哼出一声:“急什么,且撂着。”
管家一怔,这倒是与礼不合,不过当然得听主子的,立刻弯腰称是。
董氏又朝儿子埋怨道:“你那媳妇,是怎么当家的?事事都让我操心,进门这么多年,肚子也没半点动静,我瞧着啊,还是再纳两房良妾才是!”
陆蒙恩虽对母亲言听计从,但待媳妇始终还过得去,妾么,也有那么几个,于闺房间,他倒是能一碗水端平,夫人占一半,其余几个妾分一半。
母亲这么说,他只陪笑称是。
董氏颇为不满,却也奈何他不得,正要就此事再唠叨两句,想到凤和帝和景律帝后宫的光景,便觉儿子已是极好,气也消了几分。
“且看看浙江那边到底有什么消息再论,燕国世子刘能,跟随景律帝多年,还是需要忌惮一二的,仪金照例送,但绝不要出格,你亲自走一趟,就说我因燕国公是从靖国府出去遇的害,心里难受,病了,走不得路。”陆蒙交代一番,打发管家下去。
母子两个又商议一番,觉得随大流既不会得罪凤和帝,又不会惊动景律帝,最好不过。
且说刘通遇刺之后,中书第一时间遣人到杭州行宫报讯。
然而,即便是如此紧急的事,使者也没有获得面圣的准许。
急奏呈上去之后,亦无了下文,使者在驿馆中等候的当口,却不知景律帝与凤和帝正在百里之外的小镇旁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