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娥们好容易吁出口气,赶紧出去搁下手中的物件开始忙碌。
一个面目平庸的矮个儿内侍凑近了窗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主子在自己屋里头,何苦还压抑着自个儿?那一位,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吃不着眼里巴望着罢了。横竖皇上是您的!”
周充容看他一眼,并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是说:“这话可说不得,我一个小小充容,敢说皇上是我的?”
穿着八品侍监冬衣的内侍笑起来:“可不?宫里啊,谁最沉得住气谁就笑在最后头。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主子不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周充容停下针线,伸手松了松颈部略紧的高领盘扣,示意内侍推开窗。
内侍名叫望春,幼时净身进的宫,同周充容一样,都是襄婉仪宫里的人。
当初襄婉仪冷宫寒灶,管事太监拨到她这里当差的不是老的就是小的,如今还留着的,年纪好些的除了亭海和雁声,怕就是他们两个了。
望春从前冲撞过别宫的贵人时得周充容拼死相救,从此便结成了莫逆。
少年成长后总归要经历男人纾解那一档子事,寡言少语的周敏儿倒得了垂青,那些个争风吃醋的全都没了踪影,她还好端端地,并且做了五品充容。
充容充容,或许是皇上念着母恩,但不管皇上的心思是什么,望春却知道周敏儿瞧着稳当,心里却是火热一团。
二八年华的女子,遇上一个经天纬地的美郎君,不倾心相爱才是怪事,但她却需装得一切都不在意,方能偶然获得他一顾。
这份情,望春****瞧在眼里,急在心头。
若说从前皇上心里没人,多少还能轮到敏儿,但如今这个柔嘉皇后,真真是个劲敌。
回忆乐清长公主笄礼上景律帝给予柔嘉皇后的地位,望春的心就纠做了一团。
她那方完全没有出手,皇上已经丢盔弃甲,甘愿臣服于石榴裙下,哪还有后宫妃嫔什么事儿?
望春推开窗户换了些新鲜空气进来,随手又阖上了,欲待说些什么,宫娥已陆续捧上汤羹菜色来。
周敏儿和望春都是从小盯着景律帝长大的奴才,心里太清楚他的性子,不喜欢则已,一喜欢……恐怕……
她眼里差点滴出泪,拧眉忍了回去,朝望春道:“一个人哪里用得了这许多,坐下一块吃罢。”
望春欠身应了声“是”。
已有宫娥替上望春服侍的位置,又有人搬上了矮脚凳。
望春在暖炕下头坐了,炕几上每撤下一道菜,宫娥都会捧在他面前看他要不要。
食不言寝不语,主仆两个想着同一件事,沉默地吃饭。
凝丝馆中气氛又自不同。
虽然柔嘉皇后说了茹素的话,但景律帝还是来了。
炖锅在他面前盖得严实,内侍们撤了又换,直换了三四次,时辰已至未时两刻,依旧只有品笛硬着头皮前来回话。
“柔嘉皇后还在莲汤中没有起身,让奴婢前来请皇上先用了膳回宫歇息。”
前半段是实话,后半段其实已是丫头委婉的措辞。(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