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公主笑盈盈颔首应了,在殿心候着柔嘉皇后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无比亲密。
两人的情形,只像姐妹,哪里像是姑母与侄媳妇。
九成宫前殿设了亲王以下、四品以上在京文武官员的宴席,后殿女眷的位置亦设得巧妙。
正位上方的凤椅宝座是为柔嘉皇后准备的。
宝座左右却又高了一级小台枰,左边依次是康慈皇贵太妃、瑞太妃和安太嫔,右边依次是贤贵太妃、陈端太妃和小寿星乐清长公主。
大台枰下两厢五排罗列德凉二妃、公主王妃以下、镇国将军夫人以及四品恭人以上的位置,第一排尚且是独案,后头是长条案。
宫里的座次最为紧要,经此大宴,谁都可以看清柔嘉皇后在后宫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连几位太妃,也不过是辈分摆在那儿罢了。
夫人们且不管景律帝是为着尊敬先皇后尊敬凌氏,还是别有用心,举殇除了敬乐清公主,则多敬卫国太夫人。
宜静公主气得肝疼,前头哥哥在的时候,被这个女人踩在脚下倒还罢了,如今她又凭什么?见松阳公主笑着敬了皇后,宜静便按捺不住讽刺道:“瞧你那吃相,真难看!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公主。”
松阳公主轻轻搁下手中的金樽,半转了头认真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道:“坐在这儿的,哪个不是正儿八经受过册的?”
宜静环顾四周,果然,便是四品的恭人,也是敕封的。她隐隐觉得大姐的话有几分道理,但是从前她何曾敢这般与自己说话?想到这个,又昏了头脑,待要发作,发觉有人扯了扯袖子,侧头一看,却是妹妹东海公主。
宜静公主不由挑起了眉。
自从母后出事,她们姐妹被绑在了一处,立场皆是一样的,她瞪了妹妹一眼,恼她不帮着自己,还来掣肘。
东海公主对松阳公主露出个笑容道:“大姐说的是,二姐姐一直是这样的脾气,你别同她一般计较才是。”
松阳公主便抬起了杯子,朝两个妹妹一抬,“自家姐妹,何用客气。”说罢仰脖子一饮而尽。
站在身旁的宫娥赶紧又替她斟上。
宜静待要发作,忽觉不仅这位庶姐的气度变了,就是从前比起自己来,骄纵只多不少的妹妹好似也变了,想起莫名死掉的父母和弟弟梁王,到底再不能不管不顾。心里却是越想越委屈,模模糊糊地想着,从苏锦鸿开始,一切的厄运皆来自上头坐着的那个女人。
她灌下一杯酒,忍了与松阳公主吵嘴的冲动,抬眼瞄了眼上座的人。
除了贤贵太妃端坐无语,其余的太妃皆主动与她攀谈,而凌氏,始终淡淡的,倒像她天生就有那般尊贵。
从未有一刻,宜静那么希望凌氏快点去死,最好死得很难看,方能稍解她心头之恨。
酒方过一巡,内侍来报,景律帝欲领在京的宗室子弟前来给太妃们敬酒敬茶。
太妃们笑逐颜开,席上的女眷显而易见起了骚乱。
内侍才报过一声,便见大殿上的帘子撩开,景律帝已更换了常服,一手执白玉春壶,一手执白玉杯,缓缓朝上走来。
凌妆眉尖轻蹙,起身避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