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萧瑾亦是出自公侯世家,难怪文武双全,凌妆试探着问:“揣姑娘她……如今怎样了?”
萧瑾半晌才答道:“揣伯府是我家的幕僚,辛儿在我家长大,与我父母家人感情颇深,为保我父母家人性命,她不得已答应委身容承羲,后来听说朝廷依旧将我家三百多口斩首,她即投缳自尽,身后没有留下片言只语。”
他的语调听着平静,但其实沧桑压抑到极点。
家人且不论,那揣姑娘实与他青梅竹马,经历过这样的事,凌妆实想不出朝廷赐婚东海公主的时候,他怎能坦然接受,但这话再不好问得,对于萧瑾这样的人,也许连言语安慰都是多余的,她默默执着膝上的布,只当陪着他默悼。
沉默中,忽听到远处好似传来呼喝声,这头船上的人亦在应答,一个清晰的脚步声咚咚来至舱门前。
萧瑾第一时间打开船舱,凌妆也站了起来。
门外站着涂丹,压着声音道:“好像是朝廷的楼船,让咱们的船靠岸。”
萧瑾迅疾转头看了凌妆一眼,所幸凌妆依旧画着老妇人的妆容,听到这话,便穿上大氅包上脑包随他们出来。
但见前头江面上顺流而下灯火辉煌一高大楼船,船头上立着不少人,似乎还从大船上放出了几只舴艋小舟,团团围向他们乘坐的这艘船。
这分明是被发现了,萧瑾大怒,认为是陈二那日在码头做了手脚,对涂丹说一句:“护好夫人。”疾步冲到船尾,将高声朝楼船喊话的陈二捏在掌下。
陈二和水手们皆大惊失色,迭声问:“卫姑娘……这是为何?”
“难道不是你通风报信?”萧瑾怒哼一声,“你想是忘记了我说的话,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陈二努力掰着他的手,急道:“姑娘不曾听见我喊的什么话么?咳咳,这半夜的江上,小的也是莫名其妙,通风报信?咱们大家都没离开过船,怎么报?”
萧瑾一听倒也有理,眼看那楼船和舴艋舟顺流而下,来势极快,未知分明便闹将起来,不大妥当,便松开了手。
陈二咳嗽两声,以畏惧的眼光扫他一眼,暗呼倒霉。
另外的舵手朝楼船上大叫道:“公爷们,此处并没有码头,船一旦靠岸搁浅,再想出来就要费老大的劲了,你们有甚要紧公干,非要如此?”
楼船上有人大喝:“休要多嘴!速速靠岸!”
人家顺流而下,再不避让,船就要撞上,萧瑾极目望着江岸上,黑乎乎一片似乎没有遮挡,低声问:“岸边是何处?”
陈二答道:“北岸连着的是许多湖沼,冬季枯水,便成了平坦的芦苇荡或者草地,南岸是村寨,远些有县城,也是平原地带。”
“靠北岸。”萧瑾考虑到都是平原,自己带着凌妆飞逃应该没有问题,果断作出决定。
水手们被逼无奈,只得缓缓向北岸靠近。
萧瑾便退回至凌妆身边站着。
数船纷纷靠岸,岸边果然是滩涂泥地,楼船逼近,船上有数人已经大鹏展翅般飞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