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通其实早就觉律王之不同于凤和帝,性子且不说,一切衣饰用度好像别不相同。
容汐玦对享受上很不精通,基本是底下人给什么穿什么,煮什么吃什么,完全谈不上优雅,他的美浑然天成,粗犷中的那点精细全因过美的皮相而来。
而律王则一衣一物一抬手一投足,都带着无上的——格调……
刘通找了半天,勉强找到这个词来形容。
谁都知道这几人的生死只在律王一念间,故而他手上转动的珠子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似乎也牵动着每个人的脉搏。
忽地,律王将手钏一收,道:“暂押入水牢。”
三人不同程度地松了一口气。
刘能微微抬头,目光中满是不赞同,却没有任何其余的表示,默默指挥侍卫将三人抬了下去捆了。
律王这才恢复了闲适之色,一手支在通炕的黑漆小几上,拄着腮帮斜睨刘通。
刘通竟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忸怩地调整了一番坐姿。
“燕国公星夜来此,想必有话说。”律王示意内侍给刘通上了茶,语调颇为温和。
刘通轻咳一声,“敢问王爷,那……容汐玦确定死了?”
他面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一双小眼睛却压抑着兴奋。
“那片海域已搜寻多日,焦尸无数,自是死了。”
刘通却似乎还不放心:“臣有一个疑问,不知那活着的十几人,是不是王爷故意留的活口。”
律王淡淡一笑,好似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刘通于是满面通红,蠕蠕了半天,才又问:“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登基?登基之后,又将如何处置凌氏?”
他问得有点多,律王心里不大高兴,面上却还是丝毫不显,“凌氏是容汐玦遗孀,暂时自然还须给个凤和皇后的头衔,与现今的太上皇一般荣养着就是了。”
“臣认为她不配。”
“配不配她也已坐过皇后的位置。”律王睨刘通一眼,对长得丑的人,他心里会有种天生的嫌恶,但面上却依旧是十里春风。
刘通咬了咬牙,站起身长揖而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王爷能够允我。”
律王目中光彩明灭,盯了他半晌,缓缓道:“既是不情之请,不说也罢!”
刘通陡然僵在当场。
律王心中冷笑。
这等人,一撅屁股他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那个女子,怎么处置都行,可无论如何,她也是容家的媳妇儿,连刘通等辈也敢肖想,简直不知死活!
***
次间里的大钟“咕咕”地响了十下。
月已上中天,槛窗前的银白只余下小小一片。
枯坐了太久,凌妆有些浑浑噩噩,正想召唤宫人准备就寝,龛上的烛焰跳动几下,一个影子覆盖了她全身。
凌妆猛地旋身站起,腿脚发麻,玉手在蒲团上撑了一下,才没有倒到地上去。
站在小佛堂中间的人乌眉飞扬,熟悉又陌生,令她的心瞬间跌倒谷底。
一袭修身的群青色绣白色雷云纹长袍,皮肤白得近乎透明,眉眼就越发的如描如画,乍一眼,很像容汐玦,这倒叫凌妆更加相信容汐玦乃先帝之子,只是他们五官虽然神似,气质却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