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如此暴毙,被太医们判断为惊悸而亡一点也不奇怪。
据凌妆分析,他应该是骤然死亡,至于是惊吓过度还是被什么高深的内功震断心脉而死,必须得剖开尸体方才断得清楚。
可是皇族之死,剖尸这种事,她连提都不用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传了出去,她的恶名可就要再加上一条了。
而且就算剖开,若梁王是被人震断经脉死的,在庸医们看来一样是“惊悸而亡”。
“小敛吧,请礼部拟谥,依礼按亲王丧仪办。”
吩咐完这句,凌妆有些心累,退出玉明殿,坐上步辇,陷入沉默。
贺拔硅追在边上提醒:“娘娘,是否应该吩咐太医,讣闻中换一换死因。”
凌妆当然知他的顾虑是什么。
惩罚完梁王就发生这种事,恐怕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传到外头,定会变成逼死梁王。
但是这已是无法避免的事,昨日惩罚梁王,上林和闻道宫中那许多人看到,连律王也正适逢其会……
有时欲盖弥彰反不如坦然,何况梁王明显是被人所害,人家辛辛苦苦布下这局棋,怎么会让你轻易开脱?
她摇摇头,否决了贺拔硅的提议。
贺拔硅迟疑一瞬,已落在步辇后头,暗暗叹一口气。
梁王和小夏后不同,这还是个未涉世的孩子,他的死极易引起人们的同情。
可惜自己虽已贵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后宫宦官的第一人,论起实力来,与前任刘义却无法相提并论,关键时刻,帮不上什么忙。
最近宫里宫外本就流传着牝鸡司晨的说法,人们对男子总是宽容些,凤和帝在的时候,就算手段果决,臣子们也只是敬畏,若言皇后杀掉梁王,大概怎么也逃不过“吕霍之风”四字了。
朝会一如既往地举行。
内廷昭告了梁王暴毙之事。
夏昆三兄弟顿时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夏孟和夏踵归京之后,遭吏部官员排挤,一直闲住在家无法补缺,上次宫廷家宴里露过脸后,邢国太夫人便入宫拜求了凤和帝。
容汐玦想了一想,好歹是娘舅,两人的稽考又都过了,就跟沘阳王提了一提,于是夏孟补了江苏道掌道御史,夏踵补了顺天府治中,品级虽没有提高,却都是不错的实缺。
勋贵们见承恩公府没有完全失去帝宠,自然又客气起来。
这三人都是梁王嫡亲的娘舅,就算与梁王没什么情分,大约装也会装得伤心。
御史们暗地里互相使着眼色,一时无人提出异议,众臣皆默,反而显出格外异常的情绪。
夏家三兄弟嚎啕了片刻,夏昆硬着头皮问道:“梁王是怎么薨的?方才司礼监只说是急病暴薨,却不知是何急病?”
母亲已故,娘舅出来讨说法,是风俗也是脸面。夏昆语气这么软弱,已经被大部分臣子暗暗鄙夷。
即使知道梁王是被人害死的,抓不住凶手也是枉然,凌妆倍感压抑,隔帘注目律王:“太医说是惊悸而亡,以我之见,梁王乃夜犯心痛之症,大痛至无声,当时面青气冷,手足青至节……”
夏昆等听她给出一个死因,也不敢再追究,只是掩面痛哭。
群臣大多心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