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都是泥菩萨,这样的人,她也想保……”图利乌斯抹不去骨子里的怜香惜玉,回想这女人平日里的仪态万方,再看眼前的凄惨,免不得微微喟叹。
小夏后喝一会血,呼一回救,从歇斯底里到委顿在地,足足用了一刻多钟时辰,宫苑四周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连平日的梆子声也不闻一声。
阮老太早已吓得两腿一蹬晕了过去。
小夏后血泪和流,身上的温度好似随着一滴滴血坠落在地,她喉头哽咽,满嘴都是血腥味,颤抖着极力撕扯华丽的凤袍。
奈何凤袍经纬密集,精工织就,十分牢固,大约就是她好端端的时候,也未必撕得下来,撕了两把气喘吁吁,她赶紧放弃,毫不犹豫地解下腰间丝绦捆扎手腕上的伤痕。
奈何一切都是徒劳,转眼碧色的丝绦已是红黑一片。
“啊……啊啊……”她嘶哑地哽咽起来,爬了几步想要向朱邪塞音磕头。
朱邪塞音身形一动,已上了琉璃瓦顶。
夏双鹭身子渐渐发凉,冷战一阵接着一阵,手脚软绵,力气也随着血液的流失一分接着一分地消弭于无形。
望着洇满了袍子的殷红,她的目光总归黯淡沉寂下去,索性放弃了挣扎摊卧在地上。
明月的清辉笼罩着静谧的宫室,一切丑陋在雪般的银光下都柔和起来。
她对着黑夜无声一笑:“夏双鸳,你缠上了我,我便来陪你,到那一头,我也要赢过你……”
渐渐,夏双鹭抱成一团,蜷在地上。犹如一只沾满血腥的野猫。
思绪控制不住地漂浮,隐隐地,她似乎明白终究是输了,输得极其彻底,姐姐只是留下了一个没能看上一眼的儿子,就让自己落到这般田地。
那个夏双鹭,至少赢得了身前的荣耀身后的名。只要大殷香火不灭,只怕都能供奉在享殿中受子孙的叩拜。
“聪儿、蘅儿、芝儿……”
两滴清泪溢出眼角,缓缓滑入乌黑的发鬓,她努力撑开眼,最后望了眼月亮。
朦胧中,似有一妙彩万方的丽人舞于天际。振绣衣,被袿裳,秾不短,纤不长,步裔裔神飞扬,舞至月畔,忽改容向她招手。笑如银铃:“妹妹,来呀……来追我呀……”
候地上女人阖上眼帘,朱邪塞音停了一歇,方才一跃而下。走至尸身面前,确定她确实已死,嘬口低低呼哨一声。
一群广宁卫出现在坤和宫庭院中,两人以担架抬起尸首,其余人等拿着扫帚面盆等清洗起各处的痕迹。
图利乌斯踢了脚阮老太,问:“这个要交由太子妃处置么?”
朱邪塞音横了他一眼,匕首一送。已插入老妇人的胸口。
“死得倒舒服,太便宜她了!”
“替夏皇后入殓的事,你去操办。这老东西,丢到乱葬岗去喂野狗。”
一场繁华。悄悄落幕。
坤和宫大门敞开,四名身着白围裙的老宫人低头走了进来。
宫人居住的围房中,有许多双惊惧的眼睛自门窗间的隙缝中收回。